天狱堡垒,战场的正中央。
大地之上的深渊潮汐无从企及如此恐怖的高度,可即便是在这无从触及的高度,依旧笼罩在斗争和厮杀之中。
漆黑的天穹之上,那一道坠落的猩红舞动,无止境的扑向了这一片战场。
灰烬巨人,从天而降!
遗憾的是,最后的旅途,却如此的漫长......
此刻,那一份无止境接近着整个战场的狂暴力量,却无法跨越最后的距离......
最后一个能决定胜负的关键要素,已经在抵达之前,早已经被隔绝在外!
早在他被纳入观测的瞬间,便已经注定了,这样的后果!
无穷星辰自那一片深度之间的黑暗中升起,演化出一重重星野,框定深渊,掀起了数之不尽的乱流。
令整个战场之外的深度,变成了看不到尽头的迷宫!
再如何迅捷的疾速,也仿佛爬行在尺度之上的蜗牛一般。
纵然是巨人,也无法从这无限细分的悖论之中超脱......
甚至,看不见自己的敌人,感受不到任何的阻拦,也不知道变化究竟在何方。
所能够体会到的,便只有无止境却毫无意义的狂怒。自星见之眼的映照里,深度的迷宫封锁一切。
这最后的距离便是无从跨越的绝壁!
——玄鸟!
天狱堡垒的高塔之上,那个孤独伫立的老人紧握纯钧,维持着这一份封锁。
哪怕在这决定未来的斗争之中,依旧一次次昂首,仰望着漫天虚无的星辰,想要观测着那隐没在迷雾中的天命变化......
不论如何,都看不清晰。
唯一所能感觉到的,便是大势的动摇。
在那一片宛若沸腾的混沌里,有某种无法忽视的东西渐渐的显现。原本暖昧且模糊的叠加态被更大的力量所扭曲,再难以维持......
天命,在偏转。
可又始终无法完成最后的变化。
这才是最令他所愤怒的地方——一切都是雾里看花,只能依靠着经验和本能去揣度猜测,完全看不分明!
不论焚烧多少寿命,献上多少牺牲,所得到的回应却永远空洞。
只有一片虚无。
可现在,就在这一瞬......
那一片迷雾,竟然在他的眼前,渐渐消散了?!
就好像,被远方所升起的那十个前所未有的烈日所照亮一样。
令玄鸟自狂喜之中,隐藏在迷雾之后的星野终於显现......可星见之眼所洞彻的,却并没有天命。
只有一片,被凝固和冻结的星空。
乃至,笼罩了一切的枷锁!
无穷晶体一般的虹光自龙脉中升腾而起,环绕在了星斗和宫野之间,贯穿了灭亡的征兆,彼此交错,便化为了囚禁命运的囚笼!
死死的封锁着混沌之中渐渐涌现的变化。
宛若,无形之剑,钉死群星的运转!
不允许它於此降临。
那样源自东夏的威权是如此的熟悉,令玄鸟彻底的,陷入呆滞。
「小白?」
啪!
那一瞬间,幻影一般的少女垂眸,无声一叹。
在她手中璀璨晶光所汇聚而成的剑刃之上,崩裂缝隙。天穹之上,囚禁群星的威权中,宛若霉菌一般的黑暗渐渐升起,扩散。
渐渐的,动摇枷锁。
渐渐突破了囚笼......
令最黑暗的混沌所隐藏的变数再度升起。
显现!
那样的方向......
当玄鸟本能的追逐着命数的变化,转移目光,跟随着那无穷天命变化的去向,满天星辰所落之处。
寄托着整个世界命运的地方,存续院之门。
那一座庞大的石之立方!
以及,自石之立方之下,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阴影和光
令玄鸟,毛骨惊然!
「阿海!「
他本能的呐喊,雷鸣自稷下的地宫之中响彻,回荡,催促:「立刻把阿海叫醒,立刻!」
快一点,再快一点!
否则一切都来不及......
从一开始,他们就搞错了重点!
.
就在此刻远方的深渊里,自虚无中所升起的十轮烈日彻底的重叠在一处,所喷薄出的,乃是洞彻一切幽邃、撕裂一切黑暗、胜过一切光明的纯白!
仿若自顷刻之间,穷尽世上的一切光芒——
同绝罚卿所缔造出的万象,碰撞。
撕碎了一切的幻影,抹除了一切侥幸和希望,湮灭了所有的抵抗。
只有崩裂的声音响起,在槐诗的面前。
毁灭洪流的冲刷之下,绝罚卿的身躯之上,再度,崩裂出一条缝隙。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先是庄严的头冠和华服,然后是皮肤和血肉,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具残破的枯骨。
可那一具枯骨,却逆着烈光,一步步的向前。
伸手,紧握着坠落的烈日。
撑起了近在咫尺的灭亡。
「这么多年了,槐诗,我等了这么多年。」
即便灵魂都要在这恐怖的冲击之中灭尽,可在那苍白的颅骨之中,依旧燃烧着某种令人无法直视的焰光。
「我想要,再跟他打一场.....」
他说:「做梦,都在想!」
不只是为了所谓「深渊至强'的名号,也不是为了洗去所谓的耻辱。
而是想要证明,自己未曾认输!
哪怕一直到最后,哪怕一败涂地,他都未曾有过分毫的动摇!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在这一瞬间,当一切虚伪的变化散尽,自无穷的毁灭洪流中,所存留下来的,只有这个即便是十个、百个、千个太阳也无法焚尽的决意。
决心如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