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口,将整个地狱中的一切凝固的灵魂和地狱沉淀吞尽。最终,展开了宛若天幕的庞大双翼。
向着现境翱翔。
追逐着东君的幻光,投入熄灭的熔炉之中去,令空洞的黑暗里,那一点微光迅速的膨胀。
像是重新燃起的火堆一般。
自煤炭和燃料之下,浮现出丝丝缕缕的灼红,点燃。
此为,深渊之种!
「然后······」
槐诗向沉寂在昏暗中的世界,展开双臂:「於此,将光明王之遗留,送还世间!
永恒的昏暗里,一缕微光从虚空之中照落。
逝去的神明自虚无之中抬起眼睛,疑惑的凝视着面目全非的世界,很快,便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
满足的颔首。
寂静里,好像有什么人从槐诗的身旁走过,微笑着,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祝贺着久违的再会。
然后,又再一次的离别。
就这样,走向了久别的故乡,走向那一片重新燃起的灼红之中,归还自己的所有!
令那冰冷的熔炉里,火光沸腾着,再度拔升而出。
从宛若日蚀一般的黑暗里,挣扎着,驱散永恒的死寂,令天穹之上染上了太阳的色彩。
此为,永燃不灭之火!
现在,当槐诗低下头,看向了胸前那一道久违的空洞时,不由得微微一笑。伸手,没入其中,握紧了那一道不知何时起,被藏进了自己灵魂之内的威权。
胜过世上一切美好的璀璨之光,缓缓的升起。
——太一的神之楔!
拔出!
「於此,以太一之威权,奉献现境!」
那一瞬间,自槐诗展开的手中,太一的神之楔进发无穷光耀,升起,向着现境,坠落。
如箭。
无穷之光贯穿了牧场主的丑陋身躯,自瓢泼一般的血雨之中,落入了现境的熔炉之内。
带来了,原初的火花!
当东君和太一之威权完成结合的一瞬,无穷深渊之灾厄便如同柴薪一般,被彻底点燃。
在天穹之上,那仿佛逝去的太阳,再一次,喷薄怒焰。
向着无穷的黑暗,纵声咆哮!
此刻,燃烧的星辰高悬於天穹之上,自黑暗中运行,向着黯淡的世间洒下光明,照亮了那些惊恐的眼瞳。
「最后——」
槐诗喘息着,抬起了颤抖的双手,微微一笑。
命运之书的轮廓,自源质的辉光中重现。
向着现境,缓缓的升起。
「——以此永诀地狱之理想,报偿世界!」
一道裂隙,无声从命运之书上浮现,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如此,书页翻开,无风自动。
叙述着往昔无数庄严史诗的故事,人世之英豪,伟大之创造的记载,自光芒中流转。
到最后,尽数落入了燃烧的太阳之上。
任由那燃烧的光焰,将自己点燃,从其中所涌现的,乃是穷尽无数奇迹之后所铸就的瑰丽色彩。
昔日理想国最后的遗留。
重塑万象,拯救世界四次有余的伟大理想——
百分之四百以上的修正值!
在这弹指间,彻底焚尽!
一切的光彩尽数落入了那三柱所形成的庞大熔炉之内,沃灌所有,令太一的神之楔再度生长,宛若结晶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无止境的扩展,最后,同神髓之柱,生长在了一处!
以此微不足道的所有为牺牲,再度接续断裂的现境柱石。
重新,补上了一线······
令黑暗的世界,迎来光之洪流!
黯淡的太阳在迅速的膨胀,无止境的神性变化之中,神髓之柱之上的庞大裂隙在修正值的推动之下,缓慢的开始了弥合。
而真正的奔流之光,再度将一切彻底照亮。
焚烧着近在咫尺的地狱之神,另一张扭曲模糊的面孔剧烈的抽搐着,发出响彻天地的嘶鸣。
张口,癫狂的撕咬。
可自巨口的冲击之中,太阳却再一次的升起,执拗的燃烧着,焚尽一切黑暗,无穷的光芒升腾。
烈日於此重铸。
普照万象!
无偿的馈赠着温柔的暖意和光彩。
不顾自身再度崩裂,浮现缝隙······
倾尽所有,以此光芒,照遍世界!
也照亮了槐诗的眼瞳。
自荒芜的战场之上,他踉跄的后退了一步,坐在地上,凝望着那一片自己所缔造的光芒。
便不由得微笑。
「用尽自己的一切,做了一刻的救世主。」
彤姬陪伴在他身边,随着他一同眺望着重新点燃的世界,忽然问:「满足了吗,槐诗?」
「我不想做救世主,彤姬。」
槐诗眺望着那重归光明的世界,微微摇头:「如果这个世界应该放光,那么就让它去为自己而亮……」
他昂首,平静的等待着:「难道,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会想着逞英雄吗?」
那一瞬间,炽热的风从远方吹来,古老的风沙之中,好像传来了逝者的笑声。
无数舞动的尘埃和沙尘涌动,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芒落下,照亮了昔日诸王之陵墓的恢弘模样。
可一切,都如同泡影一般消散。
只剩下一道道耀眼的河流,自逝者的陵墓之中升腾而起,环绕现境,最终,缠绕在太阳之上。
将这一份数千年以来埃及谱系所积累下来的所有神性,馈赠太阳!
为重生的烈日,注入鲜血!
再然后,破裂的天穹之上,有一道庞大的阴影浮现。垂死的巨兽惊恐的挣扎,洒下无穷的鲜血。
自天敌的奋力投掷之下,落入了烈日之中,化为柴薪,旺盛燃烧
紧接着,再一道,又一道……
甚至,奋不顾身的去割裂牧场主的血肉,将这一份神性归还现境之中……
当罗马的锺声响起,尘封的狼血之地上,一座座大门轰然洞开,千万道沉睡的圣痕升起。
向着太阳……
自羽蛇的咆哮中,美洲边境上无数残存的巨塔缓缓开启顶端,自美洲谱系的紧急搜索之下,所有的源质储备,尽数落入了日轮之内,沃灌着光芒。
「到底是理想国啊。」
玄鸟轻叹着,摘下了烟杆,轻声一笑:「不过,难道世间只有汝等会放光么?」
白狼钩划下毫无吝啬。
自龙的长吟之中,龙脉之血喷薄而出,无穷的辉煌流光自大地之下升起,宛若巨柱,汇入了烈光。
紧接着是俄联,天竺……乃至一个个微小的谱系之中!
当一份光芒点亮的瞬间,无穷的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不惜,倾尽所有······直到断裂的神髓之柱,再度弥合,回归了原本的位置为止!
於此缔造普照人世之光明。
——这便是现境之太阳!
就在这一刻,重生的烈日之中,无穷光芒里有隐约的身影,缓缓的浮现。
顺应着来自命运之书的遥远鸣动,槐诗缓缓的伸出手。
握紧!
於是,太一之手自烈日之中升起,宛若日冕抛射一般,形成了铺天盖地的毁灭风暴。
捏住了那一只刺入现境的痉挛口器,乃至,牧场主的面孔!
就像是烧红的铁钳。
嗤嗤作响。
无穷烈光喷薄,宛若有巨人的双眸冷漠俯瞰。
「那样美好的仗,他们已经打完了。」
现境之太一,伸手,猛然贯入了牧场主的巨口之内,搅动,搜寻,紧握住了所有被祂夺走的所有神性和灵魂。
告诉祂:「如你一般的丑物——」
「——不要再来碍眼!」
轰!
那一瞬间,自那宛若现境之手一般的庞大五指,猛然拔出。
再然后,将匍匐缠绕在现境之上的畸形身躯拽起,不顾地狱之神
的狂怒挣扎。粗暴的蹂躏,掠夺,肢解。
最后,抡起了那庞大的残骸,抛出!
砸向深渊中去!
就这样,冷漠的俯瞰着他消失在深渊的尽头,直到再也不见。
那巨人的身影缓缓消散。
创世计划的光芒,再度笼罩世界。
那庄严之光沐浴着无穷的残骸之雨,依旧屹立於深渊之上。
这便是现境。
·
当一切终於彻底结束。
漫长又漫长的寂静里,世界沉默着,毫无声息。
只有璀璨之光自大地的尽头孕育着,涌动,重生的烈日放肆的燃烧,从地平线上跳跃而出。
太阳照常升起。
当浓烟散尽之后,这澄澈又纯粹的光芒再度洒落伦敦,照亮了一片片废墟,乃至,破碎的统辖局大楼。
无数直升机起落,庞大的工程车辆已经开始了紧急作业。
抓紧一切时间,抢救和挖掘。
在更多的城市街道之上,经过黎明之前的混乱之后,遍布着垃圾和恶臭,一片狼借。
不过,早起的环卫工人们已经抱着巨大的扫帚开始了清晨的清扫。
一辆辆汽车汇聚在马路之上,等待着红绿灯。
焦躁的按下喇叭。
懵懂不觉的醉鬼踉跄了一下,抱着电线杆大口呕吐,引来了一片骂声。
站台旁边,等待班车的学生们打闹着,嬉笑,拿出手机来分享昨夜的见闻。
可还有更多匆忙的脚步奔行,凄清的街道之上渐渐人潮汹涌。短暂的混乱之后,所有人再一次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去,昨夜的所有,宛若一梦。
只有偶尔在茫然或者冲疑的时候,便会下意识的的昂起头,看向天穹之上的光亮。
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些微的弧度。
而太阳还在升起。
运转。
那过於耀眼的光芒奔流着,照亮了沉寂的山峦和海洋。
飞扬的黄沙之间已经再无诸王之陵墓的模样,干涸的战场上,不复曾经的混乱和喧嚣。
只有壕沟和淤泥之中,一张张疲惫的面孔抬起,贪婪的凝视着那宛若珍宝一般的阳光。
担架上,亦或者是战场中,那些再无声息的苍白面容沐浴在风里,渐渐被尘埃覆盖。
光芒洒下,将那些渐渐暗淡的空洞眼瞳照亮。
温柔的从每一个灵魂之上抚过,带来些微的暖意,仿佛拥抱一般。
告诉他们。
不要害怕,我就在你的身边。
於是,自死寂之中,再无法克制的含糊更咽声渐渐萌发。
悲泣和呐喊的声音响起,在狂喜的大笑之间。
当苦痛终於结束之后,眼泪再忍不住落下来。宛若雨水那样,撒入了土地。
渐渐的,消失不见。
当黑暗褪尽,此世光耀,如同往昔。
亮起的晨光之中,槐诗伸手,向着天空。
静静的等待着。
直到那源质的流光再度显现,古老的典籍从天而降,落入了他的手中。
命运之书,再度归来。
只不过,其中所蕴藏的所有修正值都已经消失不见。
空空荡荡。
可是,当那一份作用在自己命运之上的压力消散时,槐诗却不由得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舍弃自己的一切,能够完成如此伟大的创造。
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看到了吗槐诗?」
彤姬抬起手,遮挡着那过於耀眼的光芒,眯起眼睛,眺望着烈日的辉光:「你不做太一,可真正的太一却因你而成。」
她回头看向自己的契约者,微笑:
「从今往后,你就是太阳了。」
「我不想做太阳,彤姬。」
槐诗轻叹着,看向烈日,许久,自嘲一笑,「可是,那些我追逐的星星都熄灭了……」
他说,「我必须放光。」
彤姬问:「是为了他们吗?」
「还用问么?」
槐诗断然回答:「当然是为了我自己啊。」
在他的手中,命运之书焕发出隐隐的微光。
宛如来自烈日一样。
如此纯粹,再无其他的色彩。
那些曾经的星辰已经熄灭,先导者们所留下的路,他已经走完。
现在,轮到他走到前面去了。
由他来决定,自己的,后继者们的未来——
可当面对着那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未知时,槐诗却不觉得孤独和不安。
只要他回过头,便能够看到,那些曾经照耀着自己的星辰,还有他们所遗留下的光彩。
就这样,他们踏上了漫漫归途。
当天穹之上,直升机的轰鸣声渐渐降下时,槐诗便停在了原地,昂起头,凝视着那天国谱系的徽章。
招手。
在降落的直升机里,一个又一个的熟悉身影向着他走来。
在最前面的,是副校长。
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已经知道了。」
槐诗看着他,还有他身后的维塔利、奎师那、米哈伊尔等人,还有他们的神情······
好几次,他欲言又止。
他想要说点什么鼓舞人心的话,却不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到最后,当他归於平静。
自沉默中,槐诗颔首:「从今以后,要仰赖各位的支持了。」
无人回应。
自短暂的寂静里,副校长率先低下了头。再然后,是黑神、奎师那、大宗师······
毫无任何的犹豫。
他们恭谨的俯首。
理所当然的,向着天国谱系之主抚胸行礼,致以谦卑与问候。
就这样,槐诗穿过了人群,走向了最后方的担架,看向上面那个陷入永恒沉睡的苍老男人。
破碎的面孔之上依稀能够分辨出一缕曾经的笑容。如此愉快和得意。
槐诗弯下腰,轻轻的拥抱着他,克制着流泪的冲动。最后道别。
他说:「老师,我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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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喧闹的伦敦,混乱的挖掘工程之外,临时的帐篷里。
刚刚从会议中归来的艾晴掀开帘子走进,顾不上摘下发箍,躺在了简陋的床上,疲惫欲死。
可当她闭上眼睛之前,视线却停留在了床头。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一具铁箱,如此熟悉。在上面,闪烁的红灯已经无声熄灭,锁匣开启。
当她伸手将小小的行李箱打开后,却发现,里面只垫了两层厚厚的海绵绒,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一根签字笔和一个信封。
信封上,带着熟悉的落款。
——x
【艾晴,当你看到这一封信的时候,那么就证明最糟糕的意外已经发生。对此,我无可奈何。
我将我所有的一切留给你,不论是这一份职责所代表的重担还是诅咒。也希望你能够从漫长的工作尽头觅得些许自我之价值,人生之意义。
学
会休息吧。
从现在开始起,你的工作,将永无止境。
——你亲爱的,终於退休的,前任上司:席乐娜·罗森博格·卡罗尔。
ps:加班不是懈怠人生的理由,早点搞定你的狗男人结婚吧,傻姑娘。】
「......」
自漫长的呆滞中,艾晴放下了信封。
闭上眼睛。
许久,再忍不住,沙哑的轻叹。
「到最后都这么喜欢折腾人啊。」
可惜, 已经无人回应了。
只有在寂静中,她拿起了最下面的那根代表着架空机构最高权限的签字笔。
在信封里的第二张就职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仿佛有泡影碎裂的声音传来。
往昔的一切像是梦境一般的消散,不论是阴晴还是艾晴,有关她的一切书面和数据记录,自此刻起尽数从现境消失无踪。
所留下的,只有一个简单的代号。
——【架空楼层负责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