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鸾确实是为家中所迫,可她却不能在萧挽澜面前将这事承认下来。
她笑了笑说:“我都已经及笄了,许人家也不算突然。公主您就别乱猜了,这种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嫁的是姜郡公府的嫡长子,如今在太常寺任寺丞,我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及笄了许人家确实是不算突然,可萧挽澜却并不相信赵鸾的说辞。
不过赵鸾都这样说了她也不打算细究。
毕竟赵鸾嫁不嫁人,嫁给谁,这是赵国公府的家事,她也不想插手。更何况嫁到姜郡公府去,依照门第来说,赵鸾嫁的已然算好了。
其实前世自己要不是后来知道顾疏心里装着赵鸾,又怨责她毁了赵鸾,她那时候心气也高,一怒之下索性不管不顾地替顾疏纳了赵鸾为妾,要不然他们俩想要在一起根本就不可能。
是以现在赵鸾要嫁去姜郡公府,倒是合乎赵国公会做的决定。
萧挽澜心里也就有点唏嘘,沉吟了一声道:“你们两家倒也门当户对。”
赵鸾笑着点点头,转而道:“公主刚刚看的什么书,看的那样入神?”
这话题转的颇有些生硬,萧挽澜猜想赵鸾大抵没有真的完全接受这桩婚事,所以也不想继续谈论这事。
她就顺着赵鸾的话说:“名字叫《黄石公三略》,是本兵书。我对这个了解不多,所以要多涉猎一些。枯燥的很,你肯定不爱看的,晦涩难懂得很,倒不如四史来的好看。”
随后两个人又聊了会书典,赵鸾就起身告退了。
等她出了清华门,容秋就小声嘀咕道:“这赵小姐许人家,看上去像是半点都不高兴啊?不过说的倒比唱的还好听。”
萧挽澜重新又拿起了书来,闻言看了容秋一眼道:“好了,这种事看破不说破,你怎么什么事都挂在嘴边。在我跟前也就算了,你以后要嫁人,这样可不成。”
容秋抿唇一笑道:“那我就一直伺候公主,不嫁人了。”
萧挽澜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简直拿她没了办法。
……
顾疏这段时间忙于何复之的案子。
前两日按照何复之供述,他们从何复之一个远方表亲那得到了一本极为重要的账本。
这本账本里不仅明确记录了侵盗官粮获益的每一笔数目,而且其中也记录了蒋丞禄曾亲手经办了其中几笔最大数额的款项。
有了这本账本,确实就有了蒋丞禄贪墨的证据,甚至他立即可以上奏皇上,将蒋丞禄抓来问话。
可自从那日见过萧挽澜之后,顾疏在审理何复之一案时,就多了个心眼。
萧挽澜说的不错,程唐为户部右侍郎,都能那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可何复之不过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却至今没出过任何岔子,甚至王陵甫都没要动他的意思。
要是因为这本账本,王陵甫才没有动何复之,那何复之交出这本账本,不是等于自己交出了保命的筹码?
这样一想,这件事就十分奇怪了。
萧挽澜说无论何复之说什么做什么,都要让他多留个心眼。
她这话里的意思再推敲一下,不就是让他不要轻易相信何复之招供的一切。
所以在得到这本账本之后,顾疏就开始怀疑了它的真实性。
他让人仿照了一本一模一样的,只是将其中蒋丞禄经手的地方选了几笔同他人进行了对调,之后用这本仿照的账本来询问何复之。
结果果真不出他所料。
何复之不仅全然没有发现,而且在看完账本之后,自己问他,“你藏起来的是不是就是这本?”
何复之还凿凿地说:“没错,就是这本。”
顾疏虽然还不知道这个设计的目的是什么,但这本账显然就是一个陷阱。
他当即让江岸看好何复之,继续装成对账本深信不疑的样子。
等出了刑部,骑了马直奔皇城而去。
比起何复之的案子来,他心底的某个疑问,好像终于有了答案。
所以他要去见一见萧挽澜。
见一见或许就是将这个案子推到他头上来的幕后之人。
——也是这世上唯一能够轻易说服萧逐月的人。
要是这个是个陷阱,而萧挽澜将这个案子推到他头上……原来是自己一直想差了,还以为她这是出于关心才会提醒他,要小心谨慎。
她真正想要保全的人是宋衍,而自己是被她推出去给宋衍挡刀罢了!
顾疏并不希望这一切真如自己想的这样,可这个念头就像是疯狂滋长的藤蔓,已经到达了他难以抑制的地步。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一刻,根本就不管用。
他近乎疯狂地想,去找萧挽澜,一定要同她问个清楚。
如果这是真的,她如何能这般待他!
顾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清华门前的,这一路上好像遇到了几个人同他打招呼,同僚、宫人,他都一概没有理会。
等真的站在了清华门前,他看着不远处檐牙高啄的清元殿,深深地吸了口气,同迎上来的一个宫人道:“劳烦禀报一下公主,顾疏在殿外求见。”
真的要见到萧挽澜了,这一刻顾疏反倒是冷静了下来,连说话的时候,唇角都扬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宫人点头应是,道了句“顾大人稍后”,便匆匆进去禀报了。
不稍片刻,他复又回来,请了顾疏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