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长孙信听了却是一脸的不屑, 看赵彦文的目光也带了几分鄙夷, 冷嘲道:“正所谓法不责众, 难道皇上还能把上奏的人都给斩了不成?不敢就是不敢,哪里来这么多理由。”
纵然是赵彦文再好的脾气, 那也忍不下被人当着面嘲讽的。更何况还真没人这么慢待过他。
赵彦文瞬间变了脸色, 强忍着火气道:“长孙信, 我看在衡阳的面子上, 一向不同你计较,你别给脸不要脸。”
长孙信嗤笑一声,“赵国公好大的威风。”
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针尖对麦芒,眼瞧着就要吵起来。
王陵甫眉头紧锁,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道:“好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吵架吗?长孙,你少说两句,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闹成这样。”
他说着,转头看向赵彦文,语气稍缓,又说:“彦文,皇上原本打算从本家过继一子,之前连人都拟好了。要是这样,这个孩子定然也是养在皇后的膝下,皇后日后也算是有个盼头和依仗。可这次却突然立长公主为皇储,这定然是被苏检所惑。你怎么也该为皇后考虑一下。”
“这……”赵彦文听王陵甫这样说,心中也颇为所动。毕竟他们要是什么都不做,也无异于在等着苏检羽翼丰满之后,来对付他们。
王陵甫见他神色已有松动,就再次劝道:“这也是没办法,到时候人为刀俎,你我为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何不如现在放手一搏,指不定还能让皇上回心转意。你也是知道的,自从宋衍做了这个驸马之后,他三分四次动我们的人,没有丝毫顾忌的,你觉得他会同我们善罢甘休吗?”
赵彦文闻言半晌都没有言语。
思量了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点了一下头道:“那就这么办吧,你去将人找好,我们到时候一齐上谏。”
……
约莫七八日的功夫,谏言长公主难堪储君之位的折子如雪片一般送去了萧逐月那。
原先萧逐月倒也没有在意,都尽数驳回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呈上来的折子反倒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萧逐月自然是知道这背后操控的人是王陵甫。不过他留着王陵甫,还想用来掣肘苏检的,并没有想要动他的意思。
但王陵甫这样忤逆他的意思,还是让萧逐月心中生出极大的不快来。
他不动王陵甫,但却能动他手底下的人,命了裴偕将跳的最凶的几个言官拉出去仗责。
杀鸡儆猴。
那几个言官被打的连床都不能下。
这一顿杀威棍,果真奏效,第二日递上来谏言萧挽澜的折子就少了许多。
可这显然没有让王陵甫心生退意,他居然还带着一众官员联名上书。
王陵甫心里自然也清楚萧逐月并不想动他,要不然头一个问责的就是他了。
他就是凭着这一点,才敢这样胆大妄为。
可他如今同样也被这一点蒙蔽了头脑,忘记了皇帝最忌惮手下的臣子拥权自重,拥兵自重的,自古以来这样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他还敢这般忤逆萧逐月。
看着王陵甫呈上来的折子上密密麻麻的签字和印章,萧逐月随手将它扔到一旁,沉声吩咐高原范派人去将王陵甫召进宫来。
高原范见萧逐月唇角泛起的那一抹冷笑,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他也不敢耽搁,当即安排人去传召了。
而王陵甫此时正在吏部同自己手底下的几个亲信在商议安排人员替补的事。宋衍最近动了他不少人,虽然官职都并不高,但还是需要找人来补上这个位置的。
他是吏部尚书,管的就是官员的升迁与贬黜,提拔几个官位不高的官员也并不是难事。不过吏部还又一个裴卿,虽说在他手底下办事,但实际上是皇上安插在他身边的人。
要是他将替补上来的官员也都用作自己人,到时候裴卿参他一个任人唯亲,反倒是得不偿失。
所以对于官员提拔补缺这件事,王陵甫十分谨慎,只在某些重要的位置安插上自己的人。
几个人正说着话,忽然门外有个侍卫急匆匆的进来,禀报道:“大人,宫里来人了。是皇上身边的刘公公。”
王陵甫闻言立刻就站了起来。
他走出门,萧逐月身边的回事太监刘巍果真正站在院子里。
刘巍见了他,也并不多言,只是笑道:“王大人,皇上差老奴来召您入宫。”
“刘公公可知皇上为了何事传召我?”王陵甫虽然心中隐隐已经猜到萧逐月为了何事传召他,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刘巍道:“老奴只是过来传个话,这个可不清楚。”
接着又催促,“大人开始快点去,别让皇上久等。”
王陵甫也不敢耽搁,当即就让人去准备马车了。
夏日正午的日头十分毒辣,虽说才是初伏,但已经让人觉得酷热难当。
王陵甫站在紫宸殿前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正了正衣襟,这才缓步踏入殿中。
萧逐月显然早就等着他,等王陵甫行过大礼,他便笑着说:“王爱卿可知朕今日为何召你入宫?”
王陵甫恭敬道:“微臣不知。”
“不知?”萧逐月将手边的折子掷到他跟前,冷笑着道:“是真的不知,还是假装不知?”
王陵甫看了眼地上的折子,一撩衣袍再次跪了下去。他腰板却挺得笔直,掷地有声道:“皇上,长公主虽说是皇室嫡脉,但总归是个女子,怎堪社稷重任。还望皇上三思,不要被有心之人蒙蔽。”
“照你这意思,是说朕识人不清了?”萧逐月睨着他,眼底尽是漠然的神色。
王陵甫听得这句话,心里猛地一颤,连连叩首道:“微臣并非这个意思,还请皇上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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