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寒舟听到这里, 便知道了, 是皇上和皇后看中她了,想要她当儿媳。
她垂着头没说话,想听听祖父还有没有别的话说。
王阁老的确还有别的话说, 他温和地问她:“真真,你的意思呢?”
于寒舟沉吟着,有一会儿没说话。
她在想。祖父跟她说了前面那段话,是希望她应下还是拒绝?
应该是希望她应下的吧?
以祖父的身份和地位, 如果不想要孙女嫁去皇家,他早就拒绝了。他是可以拒绝的, 站在他这个位置上,已经没有人能强迫他什么, 就连皇上也不能。
而他没必要问她的意思。他是一棵大树,她只是这棵繁茂的大树上,浓密枝头上的一朵小花。大树不会问小花的意思。
她又想,她生在这样的家族,从小受着良好的教育。八岁时被叔父带在身边游历,叔父对她的教导也很严格,为人处事,待人接物,都教导过她。
叔父还教她读书,教她认识世界,带她领略民间疾苦,为她开拓心胸、塑造志向。哪怕她不嫁入皇家,只做一个世家夫人,也会是一个包容的、善良的、体恤的女子。
而如果她嫁入皇家,这些年来的游历和见识,则有了更好的用途。于寒舟不免想道,该不会多年之前,应允她随叔父游历,家里就有这样的打算了吧?
她并没有装羞涩,也没有显得慌乱与无措,她抬起头来,面容沉静,问道:“祖父,我有一点不解。”
“你问。”王阁老道。
于寒舟便问道:“祖父对摄政王怎么看?”
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王阁老的脸上出现一抹意外:“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倘若祖父没有同我说这件事,我不会问。”于寒舟说道,“但既然祖父提了,我便想同祖父探讨一番。”
探讨一下,如果她做了太子妃,要如何对待摄政王这个人?
虽然太子是个草包,但是皇上没有废太子的意思,日后继位的必定是李泰。如果于寒舟嫁给他,成为了太子妃,那么她日后就是皇后。
大权握在谁手里?
就算李泰不介意,于寒舟不介意吗?王家不介意吗?再想得远一点,日后于寒舟生了儿子,被封为了太子,新的太子长大了,也做一个傀儡吗?
如果要把大权收回来,赶在什么样的时机?早一些?还是晚一些?早到什么时候,又晚到什么时候?
“真真,你令我意外。”王阁老听完她的话,颇为意外,“我没想到,你现在就能看得这么远。”
于寒舟垂下眼睛,说道:“既然祖父同我提了,必然是希望我认真考虑这件事,深思熟虑过后再做决定。摄政王是需要我认真思索的一个人。”
她如果做了太子妃,就不会做一个傀儡太子妃,不会做一个傀儡皇后。
王家也不会希望自己家出一个傀儡皇后,那简直是羞辱。
“依你之见呢?”王阁老不答反问,想要考校考校这个令他重新认识了的孙女。
于寒舟低下头,赧然道:“我不知道。我懂得还太少,需要祖父教我。”
王阁老见她如此,也就没有再深问。细想一下,孙女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能够想得那么远,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直接回答了她:“此人,不足为虑。”
这完全是出乎意料的答案!于寒舟愕然抬头,看着王阁老道:“祖父为何如此说?”
王阁老道:“如今,时局安稳。皇上不是昏君,这天下就不会乱。既然天下不会乱,李涉想要如何,便没有机会。亦无人会支持他。他即便手握大权,也只能是一个摄政王。”
今上虽然不是宏图大略的明君,却也不是什么也不通的昏君,更不是不顾百姓生死的暴君。他只是能力不足,因此权柄被分出去了。
太子是个草包,说白了也只是个草包,他性子不坏,只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抱负。等他登上皇位,治理家国由李涉辅佐,算得上是幸事。
“日后你成了太子妃,可引导太子向学。”王阁老点拨道。
如果太子能向学几分,那么权柄会渐渐收回来一些。如果他仍旧是不上进,至少让于寒舟劝着他,不要被奸佞哄了,也就是了。
至于李涉想上位?他还没死呢,朝中许多肱骨大臣也都看着呢,不会给李涉造反的机会。
于寒舟听完,只想对祖父竖大拇指,这也太霸气了!
她痛快点头:“我都听祖父的!”
“好。”王阁老对她温和地笑了笑,就叫她出去了。
从始至终,没有人提,太子喜欢不喜欢她,她又喜欢不喜欢太子。
那不重要。她适合这个位置,就够了。
很快,圣旨就下来了,于寒舟成了板上钉钉的准太子妃。婚期定在明年的三月,还有小半年的时间。
这段待嫁的时间,于寒舟便待在家里,接受宫中嬷嬷的教导,学习皇族的礼仪以及其他。
家里人都与有荣焉。
最高兴的是王二哥,常常来于寒舟这里说:“我妹妹才是京中最受人喜欢的女子!”
文人们把徐佳慧吹上天了,又怎么样?他妹妹可是被太子求娶呢!
于寒舟觉得他实在没什么好骄傲的。被太子求娶又怎么样?太子又不是多么优秀的男子。
她回想着他的长相,白白净净的皮肤是个加分项,肉肉的手感大约也是个加分项,但是男子既然微胖,脸部轮廓就不够有型,便不够帅气。而且,他不爱读书,胸无点墨。若非是有个当皇上的爹,京中千金们可没有几个愿意嫁他的。
但既然他有个当皇帝的爹,那么愿意嫁他的人就数不清了。
于寒舟占了这个便宜,也就不好说什么,只还想着,之前打算做出来的农具,还做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