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行不得也哥哥 绣猫 1978 字 10小时前

阿那瑰进了毡帐,见元翼踞案而坐,面前摆着两只酒杯,一局残棋,可他一进来,檀道一便收了棋局,拿一本书走到旁边,专注地看了起来。

阿那瑰给元翼行了礼,继续唱起来,他的歌声缠绵婉转。

“约了你,恨不得一步儿行到。

又谁知半路上风雨相遭。

檐儿下躲一回,又怕你心焦躁。

拖泥还带水,跌上十来跤。

巴得到你的眼前也,你缘何又着恼。”

元翼饶有兴致地审视着阿那瑰,等他唱完,问道:“你是汉人?”

阿那瑰摇头,“我不知道。”

元翼奇道:“你不知道?”

“我在柔然出生,但从来没有见过我爹,听说他是汉人。”

“你娘没告诉你吗?”

“她早就死啦。”

原来是个孤儿。元翼见他生得秀美,又身世可怜,警惕心去了大半,他丢了一块小金饼给阿那瑰,“唱得不错,赏你。”

阿那瑰没有收,把金饼拾起来放在案上,他乖巧地说:“我明天还能来给你唱歌吗?”

元翼笑了,“想来就来吧。”

阿那瑰粲然一笑,手收回来时,元翼忽见他手背上有些红肿的鞭痕,他恍然大悟,“下午在王帐里挨打的是你?”

阿那瑰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点头。

“是因为你不听主人的话吗?”

阿那瑰很坦然地说:“是可汗想跟我睡觉。”

元翼愣了一会,才说:“你快回去吧,小心又挨打。”

阿那瑰离去后,元翼毫无睡意,把棋局又摆了起来,喊了两声檀道一,都没有回应,他走过去,将檀道一手里的书抢过来,笑道:“还装耳聋?”他此行为了求亲,连婢女都没有带,偌大的毡帐两个男人面面相觑,颇觉无趣。

檀道一微笑,“我在替你担心。可汗今天可没有答应你。”

元翼嗤道:“难道我堂堂南齐皇子,配不上他那个羊圈里打滚的女儿?”提到可汗,他便想起了阿那瑰,撇嘴道:“他有六十了吧?真是色心不改。”

檀道一说:“小奴隶心怀鬼胎,明天别让他来了。”

元翼却有些舍不得,“我看他挺可怜。兴许他在漠北受了太多苦,想要投靠我去南齐。”

檀道一猜阿那瑰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但他说:“不行。”合上书,他顿了顿,说:“我觉得他可能是女人。”

元翼扑哧一笑,“长得漂亮就是女人?那你呢?”

檀道一睨他一眼,不大高兴。

元翼道:“嗯,我看出来了,那又怎么样?”

“拐带柔然可汗的禁脔去南齐,你是来结亲的还是结仇的?”

元翼啧一声,顿时没了兴致,“知道啦。”

檀道一一语成谶。翌日,可汗命人来回绝了元翼,称道:柔然愿意和南齐结亲,但更希望赤弟连公主嫁给南齐太子。可汗话说得客气,但元翼在毡帐里大发了一通脾气,把太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整了整衣冠,笑吟吟地去赴可汗的践行宴。

阿那瑰使出浑身解数,想说服赤弟连带他去践行宴,可赤弟连随手就给他一鞭,骂他低贱。赤弟连走后,阿那瑰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将南齐送来的赤金佛踢倒了。那些波光粼粼的绸缎他舍不得糟践,趁毡帐里空无一人,阿那瑰将绣满了莲花的浮光锦披在身上,对着镜子顾影自怜。

锦绣的光忽明忽暗,映衬的他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阿那瑰来了兴致,把所有的绸缎都扯开在身上挨个比划,又把满匣的螺子黛、口脂、龙涎香、松香墨翻出来,东丢一件,西丢一件。他心满意足,在满帐铺陈的绫罗绸缎中来回打了个滚,任薄如蝉翼的轻纱如云朵般轻轻飘落在脸上。

馥郁的幽香在鼻端缭绕。阿那瑰咯咯笑起来。

“不为你来迟了,心生焦躁,

只因那风和雨,使我煎熬……”

阿那瑰哼着曲子,溜出了毡帐。

他听见可汗在外面大声的说话,知道宴席结束了,元翼大概也回毡帐了。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到了元翼帐外。侍卫们认得了他,没有再阻拦,阿那瑰细细的手指拈起毡帘,一个矮身,窜了进去。

他一头撞进了檀道一的怀里。

檀道一面色微变,一把擒住了阿那瑰的手腕。阿那瑰生得瘦弱,比檀道一足足矮出一个头。险些被檀道一揪住衣领拎了起来,阿那瑰不痛的时候要假装痛,痛的时候却闭紧了嘴,水汽氤氲的眼睛瞪着檀道一。

檀道一垂眸看着他。烛光透过密密的睫毛,勾勒出少年人秀挺的鼻梁。他下颌微抬,神情中有种天生的傲慢。

“灰老鼠。”檀道一扫过阿那瑰身上半旧的羊皮袄,不屑道。

阿那瑰不服气道,“是殿下叫我来的。”

提到这个,檀道一就心烦。元翼心里不痛快,在宴席上喝多了酒,回来大发酒疯,又扯着嗓门将太子骂了一通,被他一被子丢过去,砸倒在狼皮褥子上睡了。檀道一自幼和元翼一起长大,深知这个人嗜酒好色,容易误事,娶不到柔然公主事小,回去和太子闹翻脸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