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2 / 2)

将军威武 埃熵 2832 字 2天前

尹实摇摇头,他摆了摆手,随便敷衍了两句便飞快地返回了自己的大帐中。前些日子他给尹正去了信,说清楚了江南的形式,旁敲侧击地想要父亲探一探皇帝的口风。

三个月的期限将至,尹实也心里没底。

虽说父亲是助皇帝登基的肱骨之臣,但皇帝先前那几个手段却难以让他们尹家心安:废皇后贺兰氏家大业大,依旧被皇帝一锅端去;尹家长子尹荣还是被逼去守了皇陵。

若说从前尹家的事儿,皇帝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如今,当真是有“飞鸟尽、良弓藏,敌国死谋臣亡”的集权之意了。

尹荣一事,险些害整个尹家被连根拔起。

如今他无军功又有皇命加身,若是皇帝当真计较起来,只怕又是一场无妄之灾。尹家虽然旁支繁多,但真对抗起皇权来——胜算也没有几分。

今日驿站的驿丞亲自过来递了家书,尹正说皇帝陛下那边他会帮他周全,到时候顶多小惩大诫,不会有事,让他放心,不过行事上要多加收敛,谨言慎行。

尹实这才放下心来,在追查系鸿轩的事上依旧卖力,却不再事事亲力亲为,更多的时间便是抽空留在了军中,看着高氏同军中几个子弟嬉戏。

这姑娘当真是个宝贝,有的时候他们要出去剿匪,高从戎能抢了马打头阵不说,前几日还手刃了两个悍匪——都是尘湖附近存在已久的水贼头领,今次预备乘火打劫的那些悍匪。

尹实带队的大军不是没有同他们交过手,可是对方太过刁滑,三番两次都被他们逃离。可是高从戎不一样,这姑娘在两条船交战的时候,一条钢索飞快地甩过对面去。

一跃而起、脚踏铁索,身轻如燕地直接突破重围取敌首级。

冒着枪林弹雨、箭雨纷纷,手起刀落然后漂亮回身,动作娴熟得让敌我双方咋舌,更是大大鼓舞了讨逆军的士气,直接一举歼灭了两个作乱的水贼寨子。

如此,尹实的目光更加离不开高从戎了。

原先他的心思没往娶妻之上去,一来蒋氏新丧,二来他对夫妻家庭孺慕之情并不太重。只以高从戎为不错的朋友、可并肩作战的“兄弟”,甚至还问过对方,需不需要加军功等等。

如今,他却总喜欢凑到高从戎的身边,变着法儿找话题逗她多说两句。

然而高从戎就好像是一只欢快的鸟儿,绝不会在他身边停留太久。她喜欢同军中的子弟兵混在一起,喜欢嬉闹、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豪爽得……让尹实自叹弗如。

高从戎这个女人像是一道明亮的火光,点亮了他这只傻飞蛾毕生的希望。

被此事分心后,尹实便将军政大权都交给了王浪等人,自己挖空了心思去讨好高从戎。而从前他没有动作时,将官士兵们还会对高从戎开开玩笑,此刻他一动手——诸位士兵倒也收敛了殷勤。

王浪此人虽然嘴上没把门的看着粗鄙,可统军作战似乎别有天赋。在他的带领下,江南讨逆军甚至还打了好几场胜仗,收复了两三个郡县的失地。

而且这王浪不居功,时刻想着有好大家分。在军中,颇有民望,又对尹实十分尊重,军功上都先记尹实一份。

他这么做,尹实对他更加放心。

这么几日下来,高从戎那边对他似乎也生了几分意思。尹实暗自窃喜之余,又有些担心:一来,他是来江南剿匪的,匪没有抓到、还折损了主将,怎好有心思追姑娘;

二来,这江南是他亡妻蒋氏的母家,蒋家在京城没什么地位,在江南可也称得上是一方霸主,他妻子新丧,他就已经开始找新媳妇儿,怎么看都有些对不住他的老丈。

两厢纠结之下,尹实还是厚起脸皮,准备往家中去信。

按理儿,儿子往家里写家书当是写给父亲,且他的父亲尹正强势,说能够摆平的事儿,就从没有不能做到的。

而家中大小事务,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兄弟几人总是会先知会父亲。不过这一次,尹实几次提笔,“家书”两字写完后,却迟迟不能再笔。

想了许久,尹实最后还是决定一反常态地去信给母亲。

亲大哥尹荣已去皇陵替诚王守陵,家里母亲亲生的孩子就只剩下他同小妹端云,父亲对此事的态度他不拿不准,可母亲却一定会给他出出主意。

于是,尹实就把他喜欢上一个姑娘想要再娶的事、写成了家书递给信使,传讯给了远在京中的母亲鲍氏。

而鲍氏接到信的同一天,御史中丞尹正却在宫中、听闻了同嘉长公主离京的消息。

这封信鲍氏还没来得及看两行,就被暴怒的尹正撕成了碎片:“正事儿不干!就忙着想姑娘!他知道他去江南是做什么的吗?!都火烧眉毛了!他还在想婆娘!”

“孩子不过是随口一问,”鲍氏心疼地看着信纸,儿子还是第一次给自己写信呢:“你又何必如此着急上火?”

“何必?!”尹正气得差点掀翻了整个桌子,他怒不可遏地指着鲍氏大吼:“我能不着急吗?!同嘉长公主若是发现了裴君浩已死,那么整个朝廷就要变天了!”

鲍氏笑得不咸不淡,端起桌上一杯茶来浅酌一口,道:“喔?”

尹正看着自己的妻子那副风轻云淡的神情,心里的怒意更甚,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喔?!你还有心情喝茶?!若是让同嘉长公主知道当年那件事我们尹家有参与……”

“知道就知道了,”鲍氏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并不存在的灰尘:“当年你做下那些谋害太子凌威和故皇后段氏的恶事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今天这个结果。”

尹正一口气上不来,看着自己的妻子,顿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尹正,”鲍氏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当初我就劝过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们对付段氏不抄斩段氏满门,留下同嘉长公主和凌武这些祸害,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尹正张了张口,想说他也知道,可是当时的情况,难道容许他们做这么多事情……

“父亲已经死了,鲍家也败落了,我的三个孩子……”鲍氏的声音犹如清晨上早朝时候扑在身上的寒风一般,吹得人精神抖擞:“荣儿已去,尹实眼下也只怕要遭一场罪,云儿还小,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你们男人朝堂上的事儿,但我希望——我们的孩子好。”

鲍氏说完话就走了,可她的话让尹正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次日,

就在同嘉长公主带着三分之一的禁军来到江南的同时。彻夜未眠的御史中丞尹正,命家丁往驿站送了一封信,信上只有简单的八个字:亲从六礼,依例而行。

不过落款处,写了尹正的大名,还加盖了他的印信。

只是这个好消息对于尹实来说来得太不是时候,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江南总督府的总督、他原来的老丈人蒋晖给请了过去。

尹实一路上忐忑不安,只以为是自己这些日子对高氏的殷勤被蒋晖知道了去,老丈人急着给自己的女儿鸣不平。

可等到了江宁府、江南总督府富丽堂皇的院子里,尹实却惊讶地看见了大量的皇城禁军,还有一个仪态万端、手里抱着一只纯色黑猫的女人。

她眉眼极细,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披着一件明黄色的凤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