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鲜进去后,见步莲华刚洗净了手,红绫遮眼,闻声转过脸来,笑道:“祖父。”
“你都在做什么?”
此问并非问他这些天都在做什么,而是如今在忙什么能称得上是大事的东西。
步莲华:“……伺候公主。”
竟然真的厚着脸皮说出来了。
姚文鲜一噎,心道:“真跟他爹属一个脸皮的,真是无耻到恨人。”
姚文鲜吹胡子瞪眼:“男儿应志存高远,怎可偏安一隅和南朝女人每日做的事一样!”
“还是不同的。”步莲华依旧笑着,脸皮厚的坦然,“我每日伺候的是公主。”
听听这自豪的语气!
“你可真是……”
“以及一统之后的事情。”步莲华说,“打江山易,坐江山难。我现在做的,是最难的事。”
此言让姚文鲜沉吟许久,摸胡子道:“你有何打算?”
步莲华也不明言,只道:“提前给公主算出绊脚石,帮她扫扫。”
姚文鲜若有所指:“绊脚石啊,这就多了……”
步莲华点头:“是呢,算来算去,祖父避不开的。”
姚文鲜眯眼沉思,又问:“奕儿心中,何为首位?”
“自然是家国天下。”步莲华回答,“我没那么大的心,装不了太大的东西,我所思虑的家国天下,是她的家国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姚文鲜:孙儿,你这些日子都习得了那些技能?
步莲华:吹枕边风。
姚文鲜:噫,那,有没有帮咱家吹吹呀?
步莲华:没有,爷你别想太美,我心小,就想单纯的吹枕边风给她玩……
对不起大家,我g已经好几个了吧,g高高飘扬,旌旗十里,永不倒……
谢谢目标先挣他个一个亿,照世明灯,巫觋三位大佬供电给莲华吹风~
第77章 所谓喜欢
楼玉悄然离京, 返回楼二军驻扎地, 临走前, 楼沁叫住他:“谨之啊,有话问你,你先别急着出门。”
楼家人可能生来就有七窍玲珑心,观人心最是通透。楼玉直觉到不妙, 祖父这表情可能要说的是他一直不愿提起的话题, 不大情愿道:“祖父, 我这就要出发了, 能放我一马吗?开开心心离家去嘛……”
“谨之,你需要牢记, 情不带上战场, 有苦往自己心里装, 兜不住了就死命兜。”
楼玉尴尬笑道:“说这些作甚。”
楼沁又道:“你八妹身体如何问过你青舅了吗?”
“问过了。”楼玉收了笑,正经答道, “青舅说一切安康,顺顺利利,三月就能生, 八妹身体好,无碍的。”
“既如此。”楼沁咳嗽了两声,道, “你踏实上战场,也无须记挂,来年得胜回来, 给孩子送份太平盛世的大礼。”
“瞧您说的……”楼玉咋舌,“气氛这么郑重是要做什么,我很好,祖父别担心我。”
“谨之啊。”楼沁呵呵笑着,“你呀,什么时候放下了,我才真安心。”
好久之后,楼玉无奈一笑,低声道:“舍不得放,放下就不是我了。”
他就像一匹把心吐出来叼在嘴里的狼,费力将心吐出来后,却也送不出去了,他舍不得吞下去再装回肚子里,只好每日咬着悸动又寂寞的心,任利齿扎破心脏,感受到那份绵长的痛,才觉完整。
嗜痛已成习惯,放下了,他就不再是他了,他舍不得同这份痛告别。
楼沁也沉默着,许久之后,风烛残年的老人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小七啊,我想你娘亲了,你姨母,你的哥哥姐姐们,还有那群好儿郎们……我能听到他们说话,吵吵闹闹,都回家过年,当年大家都在,你祖母也在,咱家热闹啊,热闹着呢……我又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祖父。”楼玉心中一突,直觉不对劲,担忧道,“今晚您到傅府去,让青舅照顾您。”
楼沁只是摇头,颤悠悠道:“小七啊,咱家就靠你了,有家人相护,你会越战越勇所向披靡,伤不到的。”
“您是……觉得孤单吗?”楼玉说道,“我让京翼卫来陪您热闹,祖父,你要是不舒服,可别硬撑着,孙儿明年一定在家陪您过个年。”
“岂能被孙辈小瞧。”楼沁坐起来,捶了捶腿,说道,“莫多想,刚刚只是想起了咱家的人,一时感伤罢了,你去收拾东西吧,主要是说你啊……唉,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真放不下,也别总背在身上,压得心里烦闷。”
“我知道的,祖父勿念。”
“你像晁还京,看起来通透,实则是个拗性子。”楼沁唉声叹气,“你这个子肖父,不是好事。小七,你不会像他那样傻拗吧?”
楼玉的父亲是当朝右相晁凯歌的同胞弟弟,生来便口不能言,却是个天生喜笑聪明伶俐的小伙子,他与楼玉的母亲打小青梅竹马在军中长大,情深义重,很是恩爱。尽管晁还京是个哑巴,但他极其通晓用兵之道,与楼玉的母亲创出一套如影随形鸳鸯枪,配合极佳。
然九年前的朔州白原一战,因副将投敌,楼三军腹背受敌,楼玉的母亲在突围中战死,晁还京虽亦是死在战场之上,但他却并非被南军所杀,而是在杀尽敌军,夺得胜利后,把枪头对准胸膛,抱着妻子自杀殉情的。
楼沁怕极了楼玉肖父,多次提点,与他说情虽重,但心中装的不应尽是情。
楼玉笑笑,说道:“不会的,不一样的……”
“你为人处世我一直都很放心,唯独这事……不知你何时才能想开。”
“早想开了。”楼玉说,“祖父,你担心什么啊,年年都说,真是……”
我早就想开了,楼玉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