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晋安郡主见裴蓁用好了早膳,便让丫鬟把饭菜都撤了下去,这才让几个姨娘上前服侍她漱口净手,之后又让人把已经裁好的裙衫拿了过来。

“都瞧瞧吧!每人做了三套,蔧娘生的白净,明日便穿那条芙蓉色的齐胸襦裙吧!”

七娘子应了一声,薛姨娘脸上已见了欢喜之意,忍不住朝着七娘子望了望。

“怎么没瞧见八妹的呢?”六娘子歪着头看向了裴蓁,明知而故问。

裴蓁最厌恶的便是她这一点,好像只有她是个聪明人,闲来无事便喜欢卖弄小聪明,从中挑拨一二,便好像她就能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太华的裙子已经做好了,你管好自己便是了。”晋安郡主倒是从不掩饰她对六娘子的厌恶,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六娘子脸上的笑意一僵,她也知此时她不应该在开口,可瞧着裴蓁那漫不经心的神态,便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中,不吐出去终不能痛快。

“也不知八妹做的是什么样的,可也这般好看?”六娘子的手指抚过那天碧蓝色的交领齐胸襦裙,笑眯眯的看向裴蓁,似乎没有察觉出晋安郡主对她的不喜一般。

裴蓁把手上的茶盏一撂,似笑非笑的看着六娘子,下颚微微一抬:“是广袖流仙裙,用的莲青和蜜合两色,料子是青蝉纱罗,上面还让绣娘用珍珠做蕊,六姐可听清楚了?若没有听清楚,我便让人在给你重复一遍。”

裴蓁声音又娇又脆,语气带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之意,那双眼却异常的平静,有一种冷酷的味道。

七娘子几个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原本因得了新衣而欢喜的神情也僵在了脸上,心里不免恼恨六娘子无事找事,好好的一个大清早又让她搅的人不痛快。

六娘子垂着眼眸,强迁出了一抹笑意:“听清楚了,八妹妹别恼,我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我并没有疑心母亲偏袒了谁去。”一边说着,眼泪像一串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的顺着眼睑滚落。

第38章

沛国公走进屋里, 便听到六娘子的后半句话,又见六娘子可怜兮兮的站在那里垂着泪, 不由皱了下眉头。

“大清早的, 又闹个什么。”

众人上前请了安, 傅姨娘脸上便带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晋安郡主懒懒的撩了下眼皮,也未起身,口中却讥讽道:“小娘养的终究是上不了台面。”

“这又是怎么了?谁有惹得你不痛快了。”沛国公轻叹一声, 坐在了晋安郡主身边, 手顺势要握住她的手,却被晋安郡主一手拍开。

沛国公眼底闪过一丝尴尬, 脸上的笑容微顿一下, 然后看了屋内的人一圈, 最后朝着王姨娘问道:“怎么回事?一大早就扰的郡主不安生?”

王姨娘微垂头, 轻声回道:“明日要去靖江伯府做客,郡主一早让人给几个娘子做了新衣,刚刚拿回来让几个娘子们都瞧瞧, 想着若是有处不合身也好赶紧让人改了, 六娘子见没有县主的裙衫,便问了几句,想知道是不是也是一样好看,县主说她做的是广袖流仙裙, 用珍珠做的花蕊,然后六娘子也不知怎的就哭了。”说道这,王姨娘轻摇着头, 追了一句:“不是妾说,不过是身衣裳,又何至于如此。”

“我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身衣裳,苑娘喜欢便照着给她做一身就是了。”沛国公不以为然的说道,因当初迫不得已让她低嫁,沛国公便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女儿,是以在一些小事上也愿意宠着她几分。

晋安郡主听了这话便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这府里每季裁几身衣裳都是有规矩的,按你的意思,给苑娘做一身,那蔧娘她们几个是不是也要比照着来一身?太华那身流仙裙一共用了六百来颗珠子,珠子倒是不大,不过是米粒大小,我是寻不到几千颗这样的珠子,你要是能寻到就给她们一身做上一身。”

沛国公倒不知一条裙子还要用上这么多的珍珠,听了这话便皱了下眉头,看了一眼正端着茶盏轻呷的裴蓁一眼,说道:“她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你这般惯着她,养成她穷奢极侈的惯性,日后谁又供养得起。”

晋安郡主斜睨了沛国公一眼,冷笑一声:“我的女儿我愿意宠着又与你何干,花的又不是你裴家的银子,就是日后太华出嫁了,自有用不尽的陪嫁供她挥霍,又岂用你来操心。”

沛国公因晋安郡主这番话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若是私下,他倒是不介意给她陪着笑脸,可眼下,既有儿媳妇女儿,又有姨娘在,他自是不能这般不顾体面,脸色不由一沉,轻斥道:“说的什么话,难道太华不是我的女儿?”

晋安郡主嘴角轻轻一扯,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也不理会沛国公,只端详着自己修剪的圆润的指甲,那指尖嫩的像剥了皮的笋尖,细嫩的不见骨,又白又润。

“苑娘也莫要在哭了,太华那条裙子是你母亲掏的体己钱,你若喜欢,等你妹妹穿过以后和她借来就是了。”沛国公虽不是一个小气的父亲,可也舍不得这样娇养女儿,依着晋安郡主那样的养法,就是家里有座银山也是不够花的。

沛国公倒觉得姐妹之间互换一身衣服来穿也算不得什么事,可六娘子听了这话却是又羞又恼,若不是不敢在晋安郡主面前张狂,必然要嚷着,谁又稀罕她的东西。

裴蓁嘴角轻轻一翘:“父亲说的轻巧,我却是不依的,我的东西素来不许别人碰,六姐若是实在喜欢,等什么时候我不穿了,送你便是。”

六娘子气的眼圈通红,眼底还带着屈辱之色,死死咬着下唇,半响后,道了一句:“不用了,八妹妹自己留着穿吧!”倒是年纪尚小,语气里便透出了几分怨愤之意。

裴蓁捏着兰花指,不经心的正了正插在斜云髻的玉蝶恋花步摇,轻笑道:“六姐也不用等多久,我的裙衫便是在喜欢也不会上身超过三次,左右我不穿以后也是让丫鬟们收拢在箱子了,放着也是浪费。”

六娘子脸色一变,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险些撕碎了手上的娟帕。

沛国公也觉得这话说的有些过了,清咳一声,他瞪了裴蓁一眼,轻斥道:“说的什么胡话,不过是姐妹间互换衣衫穿,在口中倒成了你六姐捡你不要的。”

裴蓁秀眉轻挑,微笑不语,只是那神态怎么都透出一股子难道不是吗的意味。

“父亲。”六娘子委屈的看向沛国公,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给苑娘也做上一条吧!”沛国公无声一叹,扭头与晋安郡主说道,语气软和,带了几分示弱之意。

晋安郡主嘴角勾了勾,还是那句话:“那蔧娘几个呢?”

沛国公一咬牙:“一人都做上一条。”

“好。”晋安郡主点了下头,在六娘子有些得意的眼神中,又扬声吩咐丝竹道:“让人把条裙子改了送到永宁侯府去,就说是县主送给素娘的。”说完,也不看沛国公的脸色,又道:“让人开了我的私库,把十五皇后娘娘赏的那套楼阁美人簪送到玉笙山房去。”

“这套头面你现在还小,倒是戴不住,先留着赏玩吧!我瞧着倒也有几分意思,阁楼里的美人横卧睡塌,衣带飘扬,很是美仑美乱。”晋安郡主与裴蓁笑道:“一会你去库房挑几匹料子,裁几身高腰襦裙来穿,梅兰竹菊各绣上一身。”

沛国公脸色已然有些铁青,忍不住把手上的盖碗狠狠的朝着桌面一掷,沉声道:“慈母多败儿,她都是让你惯坏的,谁家女儿像她这般骄奢妄为,之前竟还在围场和建昌公主起了冲突不说,几百金眼也不眨一下就赏出去,也太胡闹了。”

晋安郡主最见不得人说裴蓁的不是,听了这话,便也学着沛国公的样子,把手上的该盖碗一掷,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像啐了毒一样阴沉,厉声道:“你再说一遍试试看,什么时候我的女儿轮到你来说教了,莫说只是几百金,便是千金只要太华高兴我也由着她,怎么?这么多小妇肚子里爬出来的还不够你来说教?如今还要作践我的太华?”

“蛮不讲理,蛮不讲理,你还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吗?”沛国公再是好脾气,被晋安郡主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前责问,也不由恼了,抬手指着她气的话都要说不清楚。

傅姨娘嘴角弯了弯,随即低下了头,轻声开口道:“国公爷,您消消气,郡主想必是一时失口,气头上的话哪里当得了真。”

“傅姨娘,我让六姐传给你的话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是什么身份,不主不奴的下作东西,谁给你的脸让你在这放肆。”裴蓁眼神一冷,嘴角轻轻勾起:“我看你的教训是受的还不够多,这才没有长多少记性。”

傅姨娘脸色一白,似被裴蓁的话吓到一下,身子一晃,便退后了两步,低语道:“是妾无状了,还请县主恕罪。”

沛国公没想到他和晋安郡主说话,裴蓁也敢插嘴,先是一怔,随后怒道:“没有规矩,长辈说话也有你说话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