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贵妃的跋扈向来连遮掩都懒得遮掩,她已几番闹到皇上面前,哭着让皇上给侄女做主,说是四皇子顽劣不堪,必须要严惩。
她膝下无儿无女,是真正将侄女当作了亲生女儿来看待的。
寝殿之内,身上穿着佛家的僧袍,手里拿着道家的拂尘,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正在打坐的昭丰帝听着宁贵妃这话觉得有些怪怪的。
老四顽劣不堪?
可他不是你养大的吗?
他看着宁贵妃,忍不住问道:“老四自幼养在你身边,他这般顽劣,你岂不是要担上教养不当的罪过?”
宁贵妃一噎。
“皇上这话是何意?”她委屈又愤懑地道:“臣妾可怜的宴真遭此大祸,难不成臣妾还要自罚一番?”
“朕岂会是这个意思……朕只是……”觉得这么说来还挺有趣的?
昭丰帝咽下不该说的话,好声好气地哄道:“那爱妃说要怎么罚老四才能消气?他如今尚且病着,爱妃只管说,朕先给他记上——”
从前他子嗣单薄,老大老二都早夭了,可自从老三祝又樘被接回来之后,他的儿子渐渐跟不要钱似得多了起来,物以稀为贵,儿子多了便也不宝贝了。
他如今只想着早日炼成不老仙丹,他一颗,爱妃一颗,两个人做一对长生不死的神仙眷侣,如此便算是圆满了。
这么一想,昭丰帝便忍不住劝道:“咱们迟早是要飞升仙人的,爱妃何苦要为了这些凡尘俗事过于烦忧?莫气莫气,只是过眼烟云罢了,不妨豁达一些。”
宁贵妃听得在心中直翻白眼。
“臣妾不管那么多,犯了错必是要罚的,先要罚他去同宴真赔不是!念他年幼的份儿上,只罚十板子便罢了,再命他去太庙守满三月,反省赎过!”
“这……”昭丰帝眼中闪过思量。
“皇上还嫌臣妾罚得重了不成?若不叫他长个记性,日后还不知要惹出什么祸事来!”若不是因为他是皇子,她真想直接将人打死了给宴真出气才好!
“不,不重。”昭丰帝摇摇头,慎重地道:“只是,将守太庙三月改为守上八十一日如何?”
“为何?”
仅差十来日,有何区分吗?
宁贵妃满脸疑惑。
“佛语有云,九九归一,终成正果——图个吉利。”
宁贵妃:“……”
昭丰帝取出了一粒丹药,递向宁贵妃。
“爱妃近来似乎又消瘦了,这驻颜丹是朕亲自为你炼制的,快快服下吧。”
宁贵妃比他年长十九岁,今年已满五十整的人,虽然平日里精心保养,脸上却也已经皱纹横生。
宁贵妃将丹药接过,谢了恩。
待出了寝殿,转脸就将丹药捏碎,一脸嫌弃地撒入了花盆中。
什么驻颜丹,她上回吃了一丸,足足呕了三日,偏偏皇上还说呕了浊气出来,是好事。
去他娘的浊气,她才不想当神仙,她只想做宠妃,万人之上为所欲为!
……
刚用罢早食的时辰,已是酷热难耐。
火团般的太阳高悬,透蓝的天空上,连半片云都瞧不见。
一辆青帷马车停在开元寺寺门外,有丫鬟婆子先跳了下来,再扶下了三位姑娘。
最大的那位约是十四五岁的模样,着丁香紫绣蝶薄衫,浅藕色的褶裙,面容明丽动人。
这是张家的大姑娘张眉娴。
今日她带着三妹张眉寿与四妹张眉箐一同来开元寺上香。
此时时辰尚早,寺中香客只是寥寥而已,姐妹三人被知客僧引着进了前殿。
张眉娴上了香,捐了香油钱,又将自己虔诚抄写的经文交到小沙弥手中。
“三妹,四妹,你们先去别处玩,我有话要对佛祖说。”
张眉娴开口说道,脸上略有些不自在。
张眉寿和张眉箐答应下来,相携离了前殿。
“三姐,我想吃这寺里的豆耙饼了……”张眉箐说着,就偷偷咽了口水。
开元寺里的斋饭远近闻名,其中豆耙饼最为有名。
“眼下尚早,离晌午开斋饭还有些时辰呢。”张眉寿说道。
况且她们今日出门,是答应了家中上完香便回去的,并不会留下用斋饭。
“那咱们去厨房瞧瞧呗,万一有现成儿的呢?或者,咱们多捐些香油钱,跟做豆耙饼的师傅学一学是怎么做的……”张眉箐向来对好吃的东西极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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