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稚子还是稚子,自认为借着祭天之事给他一个下马威,再行招揽,他便会甘心臣服——
当真是异想天开。
一颗棋子,聪明些也无妨,到底也只是一颗更好用的棋子而已。
不过,这种种行径的背后,若无其他人推波助澜,单凭太子一人之智,确是不大可能的。
几乎是瞬间,继晓便想到了宫外的怀恩。
那个前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可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当初为保太子被宁贵妃逐出宫去,若不想着反击,才是怪事了。
远在棉花胡同里的怀恩躺在藤椅中,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曾经的掌印大太监,如今只想摸鱼混日子。
至于撺掇着太子殿下去报仇?
呵呵,根本不存在的。
敌强我弱,猥琐发育才是正道,何必冒大险以博小利?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再者说了,太子殿下如今可是他的钱袋子,没了殿下,他要靠谁来接济?
义子不孝,人缘又差,仇人还多,难道要喝西北风等死不成!
这下换清羽打喷嚏了。
哪个混账在背后骂他呢?
他来不及深想,就听太子殿下一本正经地问道:“吾方才演得如何?可有何破绽?”
不知怎么回事,起初在父皇面前做戏他还有些愧疚之心,觉得人与人之间不该如此虚伪,这绝非君子之道。
可是,渐渐地……他越演越得心应手之余,竟觉得此中大有天地,让人忍不住进行更深层次的探索。
如何控制语气,如何塑造形象,如何掌握整场戏的节奏,再到如何拿捏人心人性……
这是一门艺术。
至于什么君子不君子的,不是有句话叫兵不厌诈吗?
再者说了,斗蛐蛐也学了,赌坊也去了,君子二字早已离他十八万千里远了,且让它随风而去吧。
太子殿下有一种彻底挣脱束缚的感觉。
“怎么不说话?”太子殿下看向清羽。
“天衣无缝……”清羽给予了忠实的评价。
祝又樘微微动了动好看的眉头。
想了半天只想出这四个字来?
本想劝清羽没事多读书,增加些赞美别人时能用到的词汇,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清羽大抵是被自己精湛的演技震撼到了,便也未再多言。
殊不知,清羽在酝酿别的话。
“殿下之所以向国师示好,实则是为了张姑娘着想吧——”
张姑娘为了阻止祭天之事,做了许多,大国师疑心甚重,事后若细细追查,兴许真能查到张姑娘身上。
同样的事情,殿下做了,大国师碍于殿下身份,即便利益被妨碍,明面上却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可换作张姑娘便不一样了。
殿下的保护,是从源头上为张姑娘断绝了威胁。
祝又樘没有否认。
“此为一举两得。”他微微侧过身去端茶碗,语气温和却坚定地道:“更何况,这是吾该做的。”
保护好她,是他的头等大事。
看着自家殿下眉间乐在其中的神色,清羽忽然有些疑惑——殿下究竟是怎么将老父亲与痴汉两者如此完美地糅合到一起的?
“你且出宫去一趟物水河附近,探一探那里近日可有什么异样。”祝又樘放下茶碗,吩咐道。
清羽应下,离开了前殿。
“清羽大哥……”
一道熟悉的声音有些犹犹豫豫地喊住了他。
清羽走了过去。
“何事?”
样貌俏丽的小宫女扯起他的衣袖,将他往远处拽了拽。
清羽皱着眉,将衣袖抽回,显得不太高兴。
小宫女有些讪讪地笑了笑,见他耐心不多,也不敢绕弯子,压低了声音问:“清羽大哥……张姑娘是谁啊……?”
“方才偷听之人,果然是你。”
“不……我没有,我没有偷听。”小宫女连连保证道:“况且……我绝不会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