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圣旨?”
蒋妈妈连忙反问道。
这……岂不是扎完刀子之后,又洒了一把盐吗?
完了,她家老太太这回怕是真的要稳不住了。
张老太太艰难地维持着笑意。
同样是大龄未嫁,隔壁秦姑娘亲事有了着落且罢,竟还是圣旨赐婚……
今日分明艳阳高照,可为何天上忽然下起了刀子来?
“秦家姑娘才名远扬,秦家一门近年来也频频高升,圣旨赐婚,也是相得益彰。”老太太笑得有些分裂,又问道:“就是不知被许给了哪家的公子?”
这话的初衷虽是违心,可说着说着,竟也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秦家姑娘自小便不是寻常小娘子能够相提并论的,这般出色的姑娘家,摊不上一门好亲事,那才是老天爷不长眼呢。
这世道待女子已经足够苛刻了,她同为女子,可不能再在心底这般为难好姑娘家了。
不过话说回来,摊不上好亲事好像不是老天爷的锅,应该是月老才对——咳,骂错了。
老太太的重点偏着偏着,内心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谁叫她本质上就是个明事理的老太太呢?
谁知丫鬟闻言愣了愣,却笑着道:“老太太您想岔了,被赐婚的可不是秦家姑娘,而是秦家三爷——秦三爷被尚了仁和公主呢!”
张老太太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怎忘了,秦家还有一个迟迟未有婚配的三爷——秦姑娘上头的兄长秦愈之!
秦愈之去年刚得了武状元之名,今年便尚了仁和公主,且仁和公主与秦家姑娘差不多大小,早成了宫中最年长的公主……如此想来,倒有些耐人寻味哩。
想着想着,便是一出“公主金枝痴心相等多年”、“秦家公子刻苦上进博功名”的绝美戏文。
不过,她连说服自己的借口都想好了,如今却给她听这个?
张老太太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惆怅。
“好事,好事……”此时,她也只能用感慨来掩饰自己内心因为凌乱而造成的词穷。
但想到自家近来病了许久的大孙女,老太太心中又满是忧虑。
说来真是天意弄人,以往大孙女不愿说亲,因此耽误数年——可自大约两月前去了一趟大永昌寺,烧了香回来之后,便忽然开窍了。
说是自己想通了,不愿再耽搁下去。
她这个做祖母的,当时的心境那叫一个守得云开见月明,原本都打算去大永昌寺多捐些香油钱,再烧几炷高香,为孙女求得一门好亲事了——
可便是那时,大孙女忽然病倒了。
起初经大夫诊断,还只是寻常的风寒热症,本以为养上些时日便可痊愈。
但这一养,却是养到了至今还未好全。
药方换了又换,甚至专程请了定国公府里的大夫来看过,也皆不管用。
虽谈不上是什么大病,可耗了足足两个月,已是将她那如花似玉的孙女消磨得萎靡不振起来,直叫人看了心疼。
如此景况之下,自是不能急着说亲了。
想到此处,张老太太便又去看了张眉娴。
如这些时日里绝大多数时候一样,此时张眉娴正躺在床上,听闻老太太来了,便叫丫鬟扶着下床行礼。
张老太太闻着满屋子的药味儿,心里更沉闷许多,一边示意孙女不必起身,一边叫人又开了两扇窗。
“今日感觉可好些?”老太太满脸关切地问。
张眉娴笑着点头,却因脸色病态而显得格外虚弱:“已是好了许多,祖母不必忧心。”
“你不必哄我。”张老太太叹气道:“我又怎可能不忧心——”
她这般净说大实话,反叫张眉娴一时无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红了眼睛,片刻后便落了泪。
“好端端地,哭什么?”张老太太瞪眼道:“也不嫌晦气!”
虽是呵斥的话,语气却并不严厉。
“皆是我不好,叫祖母和叔叔婶婶们为我担心多日。”
“你知道就好。”老太太显然不太喜欢安慰人,只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本是一场风寒而已,却至今难愈。要我说,就是身子骨儿太差了些——你瞧我一年到头,生过几回病?便是偶有不慎中了招儿,也是说好就好,不能再利索。”
张眉娴惭愧地点着头。
祖母的身子骨儿,这谁能比得过?
只怕……也就朱家公子能勉强与之一较高下了吧。
“我若是你,便不再终日躺在床上,躺得久了,便是没病也要成了有病了。”张老太太叹气道:“我想了想,既是请了这么些大夫都不管用,那便换一种法子试试——养病先固本,自今日起,你便按着这上头写的来做。”
说话间,从蒋妈妈手中取过了一张折起的宋纸。
张眉娴不解地接过,越看越是愕然。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