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宁忽然沉默了下来。
祖母的话,他大致听懂了。
那些总爱给人摆大道理听、枯燥无味的书籍,他虽有些读不大懂,却也不是全然白读了的。
换而言之,在父亲那时,尚且还能偶尔任性一回。
可到了他这里,已是没有任性的机会了。
定国公世子忽然有些莫名愧疚。
怎么好像他将这唯一的机会给用掉了,如今只能委屈儿子来违背心意了似地……
咳,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当年他若另娶他人,就没这臭小子了呢。
“孙儿努力上进,在其它方面弥补,也不行吗?难道守家业,光门楣,就只有联姻这一条路可走?”
徐永宁沉默良久,到底还是不甘心。
“常言道,娶妻当娶贤,若娶妻不贤,便是门当户对又如何?且两情相悦,才是长久时,夫妻齐心方能处处得力,将日子越过越好——”
定国公世子闻言神情不禁有些惊奇。
这……竟是他儿子能说出来的话?
“书没白读,朋友也没白交。”
定国公世子眼神颇为欣慰地看着徐永宁。
旋即道:“可是话说回来,你与张家姑娘,似乎也不是两情相悦吧?”
徐永宁忽觉膝盖一痛。
父亲为何这般不留情面?
却仍强撑着说道:“这谁说得准……”
且这种东西,不是能慢慢培养的吗?
“我不同意!”
此时,忽然有女孩子响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徐永宁眼皮子一跳,转过头去,只见是徐婉兮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偷听我和祖母还有父亲说话!”徐永宁质问她,却也顷刻涨红了脸。
这种事情说给祖母和父亲听且罢了,可被妹妹听去……未免也太丢人了吧!
而且,妹妹没准儿要说给张家妹妹听,到时他又该如何应对?
“我若不听,竟还不知你存了这样的心思呢!”徐婉兮向定国公夫人和世子行过礼,才又瞪着徐永宁说道。
“……我这心思,怎就不能有了?此乃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君子思慕,有何见不得人的?”徐永宁尽量叫自己的语气坦荡一些。
“还有,你凭什么不同意?”
难道妹妹小小年纪,眼中竟也只装着家门利益不成?
“你还好意思问我凭什么?”徐婉兮显得很是诧异。
世上竟有如此缺乏自知之明之人。
“你且等一等……”
女孩子环顾四下。
她偷听话时,是将丫鬟支开了去的,眼下无人可使,便自行去了定国公夫人的内室之中。
片刻后,便折返。
而后在徐永宁等人困惑不解的注视之下,取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水银镜,将镜面举到徐永宁面前。
“现在知道凭什么了吧?”
徐婉兮向兄长问道。
徐永宁脸色一黑。
“徐婉兮……我究竟是不是你亲兄长!”
“正是因为是,才好心提醒你趁早断了这份心思,省得来日过分神伤呢!”徐婉兮认认真真地说道:“你且瞧瞧自己,从样貌到谈吐,再到学识能耐,甚至性情喜好,哪一样与蓁蓁相配?如此之下,便是勉强为之,定也会矛盾不断——”
说着,无视兄长越来越沉的脸色,又道:“到时别说是夫妻和睦了,不闹得鸡犬不宁就是烧高香了。”
“徐婉兮,你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徐永宁咬了咬牙,眼睛微红地道:“那我可就要……立即回去读书了!”
“祖母,父亲,孙儿告退!”
徐永宁转身,大步离去。
徐婉兮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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