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2)

被一般人觉得可怜, 会让人觉得窝囊, 可是被帝王可怜, 那就是一丝生机。要知道宁国府逾制之罪,搞不好就会祸延九族。

荣国府与宁国府,可是一族之人哪怕贾赦一直没有掺和秦可卿的丧来,皇帝真计较起来也跑不了。现在听说自己还有生机, 贾赦果断回到荣国府东大院继续装死,任凭贾母怎么在荣庆堂咒骂也不出东大院一步。

林如海夫妻便如不知道宁国府被锦衣卫围着一般, 依然按着说好的日子, 迎接了何侍郎夫人。这一日何夫人带着何刚一同登门,自然安排了何刚给贾敏请安的环节。

贾敏见到何刚的时候, 有一种超出预期的感觉这孩子应该是挑了父母的优点长的, 脸色是读书人常见的白净,一双眼也称得上目如点漆, 就是眉毛不似一般男子粗壮,生生让人觉出眉清目秀来。鼻子倒也挺直, 嘴巴嘛上下唇型也还方正, 贾敏再挑剔也不好说人家长得只长中平。

至于身高, 按着贾敏目测, 也就是一米七左右的样子,不过在这个朝代已经不算低了,就是人看上去有些消瘦,贾敏直接问道“敢是平日读书太用功了,看这孩子瘦得可怜。有心上进是好事, 也不可太过熬夜。”

何夫人见贾敏迟迟没有开口,知道是在评价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听到贾敏问话,忙笑道“自去年开始,只见长个子,人都瘦下来了。”

就是抽条了呗。贾敏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何刚学里的情况,再问问平日交友的情况,还关心关心何刚日后的打算,不光是何刚额头冒汗,便是何夫人也有些惴惴。

春风借着献茶之际,向着贾敏使眼色。贾敏不动声色的请何刚坐,重新把刚才关心的事儿,换个问法重来一次。何夫人在春风上茶之时,隐约觉察到屏风后似有人,见贾敏又问何刚,脸上终于轻松下来。

何刚整个心神都用到了对付贾敏的问题上,半点不敢分心,哪儿知道看他的不光是贾敏还有自己的定亲对象他以为贾敏将提过的问题又问一遍,是对自己刚才的回答不满意,回答起来越发小心翼翼,却又不愿意失了自己的本心,只觉得比自己秋闱还难些。

贾敏对却对何刚的表现满意了几分哪怕何刚这一次回答问题与第一次有所不同,却依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是个有主意的。这样的人,将来面对婆媳矛盾的时候,能有自己的判断,不会只听一面之词。

“你看我,”贾敏忽然结束了对何刚的问话,转向何夫人道“一见到你家少爷便觉得亲近,忍不住多说几句,忘了我们老爷还在书房等着。”

何刚神思稍定,将屋内的声音听得分外真切,隐隐觉得有环佩之音,悄悄抬头,那声音宛如天外来音,已经缥缈无踪。何太太知机,向着何刚笑道“那你还不快快去拜见林大人。”

何刚便行礼告退,刚走出屋便听到自己母亲说“我也记挂着你家姑娘呢。”

何刚有心走慢些,好见一见将要与自己定亲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可是院子就那么大,直到走出院门了,也没见有人出现,心里不由落寞起来。

何夫人此时已经拉着从后门绕了一圈回来的黛玉夸个不住,这姑娘虽然还未长开,可是一身的书香之气衬得形容脱俗,进退有度中又带着些羞涩,一副小女儿娇憨之态,喜得何夫人当场便抹下自己腕上的镯子。

说来双方之举,都不大合常例,好在都不是拘泥之人,才有今日让何刚进正房以及黛玉偷看之举。等到何夫人带着何刚回了府,当着儿子向何侍郎道“刚儿这个媳妇是娶着了。”言语间满意之色尽显。

何侍郎跟着点头“林尚书前科探花出身,便是他夫人听闻也是诗书不离手。这样人家教导出的姑娘,自是不会差。再说当年谁不赞林大人夫妻是一对璧人,想来他们的姑娘人品也是出众的。”

何夫人赞同的点点头,向何侍郎道“万事都好,不过有一件事却有些为难。”

何侍郎听到夫人说有为难之事,面带不解“林家的家世没得挑,林姑娘就是做皇子正妃都够了。又是嫡长女,若不是我与林尚书多年之谊,都不好意思开口替刚儿求娶。那位林姑娘你刚才不也说好,又有什么为难事”

何夫人叹一口气“正是林姑娘处处都好,才让人为难。我今日听林夫人的意思,林姑娘的嫁妆太丰厚了。”

何侍郎到夫人为这事为难,不由好笑“她嫁妆再丰厚,将来也是留给咱们孙子孙女的,人家都挑儿媳妇嫁妆少,你竟怕多不成”

“正是怕呢。”何夫人依旧叹气“列儿媳妇家世本就比不过林家,若是嫁妆再被弟媳妇压一头,将来”

何侍郎听后跟着沉吟起来,大儿媳妇娘家是翰林院大学士陈家,说出去清贵,可是论起品级与实权来,都不能跟林如海比。加之这清贵之家,往往几代同居,家里的资财就那么多,分的人多了,到每个人手里可就少了。

何列的媳妇是整个陈家的嫡长女,嫁妆比起下头的妹妹们还多出三成,也不过六十六抬,其中还有何家的聘礼。这样的嫁妆在京中算得上中规中矩,就不知林家的嫁妆会有多少抬。

何夫人向着何侍郎悄声道“林夫人刚纳采便与我说起嫁妆之事,也是给咱们一个准备时间的意思。听她话风,怕咱们家担心她把嫁妆送回荣国府,以至林姑娘的嫁妆简薄,林老爷有意将上两代主母的嫁妆都充做林姑娘的嫁妆。”

何侍郎听了,直接咋舌道“两代主母的嫁妆开国之时流行厚嫁,林家人寿数都不长,上两代娶的又都是顶流人家,这嫁妆加起来,怕是都赶上咱们整个家底了。”

屋子里就沉默起来。有银子拿是好事,可是银子太多了就怕咬了手。京里嫁娶的规矩,聘礼怎么也得是嫁妆的一半,林家厚嫁女儿,他们何家的聘礼可怎么出还是那句话,幼子媳妇的聘礼,不可能越过长子媳。

两声叹息在屋内同时响起,良久,才听到何侍郎不确定的声音“不如哪日我与林尚书谈谈”

事实证明,关于黛玉嫁妆之事,跟林尚书谈是没有用的,可以做主的贾敏,又每日都关注着宁国府的下场,黛玉的嫁妆,就这么准备了起来。

宁国府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本来锦衣卫只是围了宁国府,府里的人除了不能自由进出府门,仍在各自院子里居住。不想贾母竟派人悄悄开了两府两连的角门,妄图将贾政、王夫人跟贾宝玉等人接回荣国府,还被人给发现了,锦衣卫的人愤怒了,直接把贾母胆大包天的行为上报给了皇帝。

贾珍、贾蓉父子被大理寺给锁拿走了,贾政则由顺天府收监,贾宝玉因未成丁,与女眷们仍住在府里,不过不能再继续住在自己的院子里,而是一起关在一处柴房之中。

而贾母,因是硕果仅存的国公夫人,皇帝不愿意为了一个糊涂老太太让太上皇多个干预自己的借口,先将她轻轻放过。

至于关在宁国府诸人的吃用等物,那就得自己想法子解决了。贾赦本来在东大院呆得好好的,被贾母亲自跑来又哭又嚎,只好亲自带着贾琏去给女眷们送些吃用的东西。再派邢夫人与贾琏媳妇到正院服侍老太太。

这时的贾母如同惊弓之鸟,一时觉得锦衣卫下一个抓的就是自己,一时又觉得皇帝没把她跟宁国府的女眷一起关到宁国府,是因为太上皇顾念老臣遗孀,自己是不是该进宫向太上皇哭诉一下,好把贾政与贾宝玉给救回来。

贾赦听到贾母异想天开的主意,第一次拿出了当家作主的气势,声明谁要是敢给老太太备车,那就等着全家被发卖到西北去吧。

为此事,还让贾琏往林府走了一遭,告诉贾敏不必担心贾母会上门求救。贾敏表示自己与荣国府已经恩断义绝,哪怕贾母真的登门,也不会让人进府,说得贾琏张开的嘴合不上,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贾敏看他全无原著中所说的机变之态,明白宁国府的事儿把贾琏也吓得不轻,却觉得宁国府早出事比晚出事儿强,要不下一次宁国府丧事,要出事儿的就该是贾琏了。

不过她还是安慰了贾琏一句“现在宁府出了这样的事儿,本来说好的你去考户部笔帖式,也只能缓一缓,不然你姑父那里也不好说话。”

贾琏对自己能去户部做笔帖式本已不抱希望,听到贾敏这样说心下大喜,起身便向贾敏行了大礼“多谢姑母费心。”

贾敏不在意的请贾琏出门,自己回头叹一口气。她愁的自然不是宁、荣两府的事儿,而是突然之间存在感超强的樘哥儿。

自从知道黛玉定亲之事后,樘哥儿读书的劲头一下子大了不少。以林如海的品级,林家也是有国子监名额的,只是樘哥儿年幼,国子监里的监生们良莠不齐,因此林如海一直给樘哥儿请了先生在家读书。

原来按部就班读书的樘哥儿,在黛玉纳采前发下今年要应童生试的宏愿之后,读起书来真是头悬梁锥刺骨,先生已经不止一次的与林如海说,哪怕现在就让樘哥儿去考试,中秀才都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