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月子坐的就很平静, 有滴翠这个处处殷勤的丫头在, 原主剩下的两个丫头绫儿、缎儿, 也不得不勤快起来。王夫人又派来了一个陈嬷嬷赵庆家的, 跟王来家的一起做迎春陈嬷嬷, 两个人相互别着苗头, 倒不用她们担心联手害迎春。
就是有时候赵庆家的要跟滴翠一起挤兑王来家的,张翠花不得不回护两句, 本意是防着王来家的搓磨迎春泄愤,不想倒让王来家的待迎春多了几分真心。
滴翠与赵庆家的也发现, 自己挤兑王来家的不能当着张翠花的面,不然张翠花并不怎么给她们脸面。滴翠少不得跟赵庆家的嘀咕,说张翠花没良心, 若不是二太太派了她们两个过来,还不知道她这个月子做成什么样呢。
赵庆家的比滴翠沉的住气,只劝她如常当差, 多陪着姨娘说话。这些哪逃得过张翠花外放的灵魂力,只要这两个做了她们份内的事, 也就由着她们去。
因是庶出,还是个女孩, 迎春满月这日依旧没有操办, 不过贾母与王夫人都让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就算邢夫人还没赏迎春东西,张翠花也不得不抱着迎春去给邢夫人请安。看着邢夫人那有些得色的脸,张翠花就知道,她一定在得意, 哪怕自己闹了一场,迎春的洗三与满月,仍然悄无声息。
“太太,我做月子的时候,老太太与二太太都赏了东西,刚才又派人给姑娘送了东西来,论理该过去给老太太与二太太磕个头。”张翠花重新拾起原主温顺的面具。
邢夫人几乎出于本能的想阻拦,可是被王善保家的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不阴不阳的向张翠花道“难得你还记着要给老太太磕头,去吧。姐儿还小呢,先放到我这儿吧。”
要把迎春留在邢夫人这儿。张翠花心里是不愿意的。只是邢夫人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她是迎春的嫡母,名义上迎春只有邢夫人一位母亲。做母亲的想留下孩子,一个姨娘是不能拒绝的。
看着张翠花慢慢走出正房,王善保家的向邢夫人道“太太,你看怎么样只要有这丫头在,张氏就翻不上天去。”
邢夫人看着已经长开了些的迎春,嘴里还是嫌弃“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可宝贝的。”
王善保家的一时口快“虽然只是个丫头,现在也是咱们东大院里头的独一份了。”
邢夫人的脸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嫌弃的让人把迎春抱出去,才向王善保家的道“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好命,老爷一年不去她房里一次,倒让她得了胎。”
王善保家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嘴里找补着“这样也好。有她在前头试着,老爷还能生是定准了的。太太的身子不是也请几位太医都看过了,也是没有问题的。说不定下一次这缘份就落到太太的肚子里了。”
一直用灵魂力注意着这主仆两个的张翠花,心里就是一动,想出了一个可以出府的主意。
贾母无事是不肯见张翠花这样的人的,丫头只让张翠花在荣庆堂院子外头磕了头,王夫人倒是赏脸见了见。
张翠花与王夫人说了几句场面话,等王夫人问她后头的月子做的可还算好,想让张翠花明白都是自己派去的人,才让她得以安静的做完月子,日后让张翠花帮着办事,可以拿这恩情说事。
不想张翠花趁机道“因我们太太不大崇信佛法,有件事我一直存在心里没敢跟我们太太说。可是眼见着日子要过了,再不说又怕菩萨怪罪,只好请二太太给我出个主意。”
王夫人本是想拉拢她,听她这么一说,自是问一句是什么事,张翠花便道“二太太也知道,我一向不大得大老爷的意。倒是得迎春之前,夜里梦着了菩萨,说是把龙女送我,但要让我在孩子满月之后,还上三牲大愿。”
“什么”王夫人狐疑的看着张翠花,一个姨娘生的孩子,也敢编出什么龙女来,还真看不出她有这个胆子。
张翠花看出王夫人并没信自己的话,可是为了出府她不得不接着编下去“别说二太太不信,就是我自己则做完梦时也不信。可是菩萨在梦里和我说了,”说到这儿又看了看王夫人。
王夫人心里觉得好笑,想看看她为了借孩子上位,还能编出个什么来,面上就配合的问“菩萨梦里和你说了什么”
“菩萨梦里和我说,我生产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对我动手脚,让我不用害怕,那都是因为我命小福薄,本不配做龙女的生母,老天降给我的劫数。念在我孕养龙女有功,菩萨会护持我保我无事的。”说到这里,张翠花的眼睛猛地盯着王夫人看了一下,才低下头去。
王夫人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张翠花猜的没错,借着稳婆在生产之时向原主动手的,根本不是邢夫人,而是王夫人的手笔一心想名正言顺做荣国府当家太太的王夫人,是不愿意看到大房多出哪怕一丝的血脉来,万一又是个男丁呢
生产之时,是动手最好的时候。
可是稳婆回报说她对张翠花动了手,孩子生出来前在产道里憋的时间不短,出来后还捂了一会儿。谁知道只过了一天多,没人照料的张翠花,就能抱着该被闷死的孩子,跑出来闹的尽人皆知。现在那个孩子也满月了,听说比刚生下来时养的好了些,看不出是吃了亏的样子
娘两个都不象是受过罪的人。王夫人仔细打量一下张翠花,见她今日穿了身枣红撒白花襦裙,衬的脸色很是红润,一点儿病容都没有,心里不由的七上八下起来。
“这事儿你可跟大老爷说了”王夫人面上带点关心的问道。
张翠花直接摇头“大老爷一年都见不着一面,并没来得及跟大老爷说。再说,我们太太也不愿意我们请见老爷。”
谁愿意你们这些狐狸精请见老爷王夫人心里骂了一句,嘴上还问“那日老太太不是说让人给你请个太医看看,可是吃太医的药有些效验”
张翠花抬起头时,眼眶已经红了“回二太太,并没见到太医,也没吃过药。”
王夫人的心猛地一沉,她怎么忘了这个事儿了当时老太太虽是当着她的面吩咐的,偏东大院请医问药一向都是自己行事。所以张翠花被带回东大院后,她只当邢夫人会给张翠花请太医。结果张翠花即没见到太医也没吃到药,说不定老太太追究起来,邢夫人又会把事儿推到她这个当家太太身上。
这种事儿邢夫人做得出来,毕竟老太太是向她吩咐的。
当着张翠花的面,王夫人却是不能承认自己疏忽了“大太太也太不把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了。可怜你生产时吃了亏,产后又没调理身子,怕是身子会有暗伤。日后觉得哪里不舒坦,要用什么药,大太太那里不得空儿,只管让滴翠悄悄来回我。我这里但有的,只管拿去用。”
看看人家多会说话,明明在说邢夫人不会给自己用药,却只说邢夫人不得空儿。张翠花却不想承她这个情“多谢二太太记挂着。只是不知是不是菩萨保佑,我的身子倒比有孩子前还强些。”所以你那些失了药性的宝贝,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没用太医开方抓药调理身子,刚生完前三天又没人照顾,到现在身子竟比原来还强些王夫人不得不对张翠花的话半信半疑起来“这身子可是一辈子的事儿,你别硬撑着。哪怕大太太怪我多事,我也要请太医给你看看。”
在等太医到来的这段时间里,王夫人不时的探问一下张翠花,除了觉得除了自己身子好的蹊跷之外,可还有别的神迹没有
张翠花做出苦思冥想的样子,把自己日常生活中,滴翠与赵庆家的可能见过,不往神迹上想只是平常,若是有人说是神迹也可以说的通事情,都小声的说与王夫人听。
“二太太想想,这愿我是不是该去还”说完了神迹,张翠花整个人都快有神婆光环了“菩萨如此灵验,要是还不信的话,说不得菩萨要生气的。二太太您不知道,菩萨虽然慈悲,可是这世人明明受了菩萨的恩惠,却还怀疑菩萨,是要被天罚的。”
有火系异能在手,天罚是一定会有的。张翠花说的满含信心。
话音刚落,小丫头在外头乱跑,嘴里还喊着“彩云姐姐快来回禀太太,大姑娘房里忽然走了水,好在只烧着了椅袱,已经救下了。大姑娘却吓着了,请太太快去安慰一下姑娘。”
张翠花比王夫人更早一步起身,脸色煞白的说了一句“完了,我们不信菩萨,菩萨发怒处罚我们了。”
王夫人几乎没吐一口老血,菩萨保佑的是你跟你生的那个丫头,结果不信被罚的却是自己的女儿,还有天理没有刚想到这儿连忙嘴里念佛,想到刚刚明明是自己不信,一直拉着张翠花问的。看来菩萨的确有感应,自己还是别乱想的好,免得菩萨再降下什么更厉害的惩罚来。
刚才王夫人一直追问张翠花,所以菩萨降罪在元春身上,王夫人觉得可以理解。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王夫人急急向张翠花道“你先回东大院吧,这事儿我会跟老太太说的。”
张翠花连忙应下,带着人回了东大院。邢夫人见她回来的这样迟,自是要出口讽刺几句攀高枝等语,张翠花只替自己辩解了两句,由着邢夫人快了嘴,才抱着迎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下午的时候王善保家的就来通知张翠花,说是老太太吩咐了,张翠花生产的时候不顺利,说不定是冲撞了什么。现在即出了月子,该去庙里拜拜菩萨,布施些香火钱,给自己赎赎买罪衍。还不能随便敷衍,要还三牲大愿。
“不知道要不要带着姑娘一起去”张翠花问了一句。结果引来王善保家的讽刺连连“我劝姨娘还是安静些,都知道姨娘生姑娘,也不必自己天天挂在嘴边上。原来还当姨娘是真疼姑娘,才闹了那么一场。谁知遇事儿就看出来了,姨娘这是用姑娘扎法子呢。那庙在城外,姑娘才多大,姨娘就舍得让她跟着奔波”
看来这一次只能是探探路,想直接抱迎春借着还愿之机离开是不可能了。这样也好,探路后把东西准备的齐全些,可以不让孩子受罪。张翠花全当没听到王善保家的唠叨,冷冷看着她。
王善保家的现在不怕张翠花开口,就怕张翠花这么冷冰冰的看人,好象自己做过的事儿,在她这目光下都无可遁形一般。被她看的发憷,只好讪讪的闭了嘴。
回了正房与邢夫人两个咕哝了半天,也没想出张翠花怎么得了老太太的眼,竟让她老人家亲口发话去还愿。很是给张翠花在邢夫人面前上了些眼药。
哪怕王善保家的在邢夫人那时上再多的眼药,荣国府里贾母交待下来的事儿,还是要办,还得办好。在邢夫人与王善保家不情愿的目光之下,张翠花坐上了去庙里的马车,还跟了滴翠丫头和两个常随着出门的婆子。
张翠花这才发现自己忘了,荣国府一向讲排场,哪怕是一个姨娘出门,也没有只带一个丫头的道理。自己身边跟了这么多人,单独行动倒不是没法可想,不过离城太远了,就是单独行动也找不到门路,还是等一会儿到了庙里再想想办法。
她可是记得,原著里不管是馒头庵还是水月庵还是天齐庙的主持,都是敢想敢干的有为人物,这样的人行走四门,往来的三教九流都有,说不定用银子收买他们,比自己去冒然找人还方便。
这次是贾母亲自交待的,三牲准备好了不说,各类供果、斋僧的东西也都齐全。去的也不是庙,而是离城二十里外名为时灌庵的一处尼姑庵。
这庵离城不近,也不甚大,周围不过小小向座山丘,所以平日并无几个上香布施之人,见到张翠花等人过来,主持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殷勤的恨不得背着张翠花。
也不知道是贾母还是王夫人的主意,让她到这样荒僻的地方上还愿,却不是去馒头庵这样的荣国府家庙。难道这庵堂还有什么讲究不成张翠花暗暗决定,一会儿得小心套套这主持的话,不能直接就让她替自己办事。
在主持殷勤的引导之下,到了正殿见上头供奉的正是观世音菩萨坐像,张翠花才算是明白了,觉得王夫人能说动贾母让自己来此还愿,也算是费了心
张翠花告诉王夫人自己梦到的是菩萨,自然要到供奉菩萨的地方还愿才显诚心。加上她只是个姨娘,去家庙总有些尴尬,不如这个时灌庵即可显诚心,又不引人注目。
礼敬菩萨后,庵内也有几间净室,正可做休息之所,张翠花命滴翠等人去外头随喜,自己一边歇腿,一面与主持说些佛法因果。话里话外,不过是佛家慈悲救济世人等语。
主持见张翠花虽然年岁不大,说起佛法来还算熟悉,嘴里不停的念佛,很希望自己得了张翠花的眼缘,日后好拉她做个长久的施主。
张翠花就渐渐问起庵堂平日可行善事,有没有附近百姓所求得到菩萨感应之事。主持自是问一答十,还添油加醋几分,务求让张翠花信她庵里的菩萨有求必应。
张翠花听出这主持虽然也如一般尼姑一样有贪心之症,行事还有些底线,是个可以用一用的人。
见时机成熟,张翠花笑对主持道“说来我也有个小小愿念,想着求一求菩萨。”
主持便问“施主即是来小庵还愿,自是见识了菩萨灵验的。我们庵里的师父都是信心虔诚之人,菩萨也最灵验不过,施主有所求,只管向菩萨诉说便是。”
张翠花假意道“此事能不能成自是要看菩萨允不允,可也得些俗世助力。只是主持的庵堂离城不近,怕是难成。好在这也不是我的事儿,我只是代人求上一求。成与不成都与我无干。就是有些替主持可惜,那人比我更有体面,若是成了,就是替菩萨重塑金身,她也有力量。”
主持听了心花儿都开了,谄笑道“也不知施主说的那位施主求的是什么,我们这里离城虽远了些,可是附近庄子里也有几位体面的老爷、太太,与城里的达官贵人都有亲,办事最方便不过,俗世的事儿也能尽些心力。”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张翠花故意不信“这荒村僻地的,能有什么有能为的人。也是求我的人是个谨慎的,不愿意让城里的人知道,不然她家里自有本事做成。”
主持听了,越加心痒“施主不妨说说是什么事儿,小尼才知能不能替那位施主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