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1 / 2)

却说不得不搬出荣国府的王夫人, 听到贾珠说要清理带到贾府的奴才, 觉得个个都是自己当用的, 哪个也不想清掉。

可是她的私房少的太多, 说不是那些奴才偷的,王夫人自己都不信。因此只好向贾珠问计, 希望这个越来越体贴的长子,能给自己出出主意。贾珠也不推辞, 直接说出一番道理来。

“太太知道,咱们一两银子都没从府里分到,所以讲不得在府里时的排场了。”贾珠先定了一个调子“所以这服侍的奴才,还是能减则减吧。”

对呀, 王夫人听到这里脸已经白了,不光没从公中分到银子, 自己的私房也少了六七成, 剩下的不过是田地与铺子。本想着贾母能悄悄补贴一些, 谁知道贾政又把贾母给气中风了,现在京里谁不说贾政不孝他那个官儿, 还不知道能做到几时呢。

没官没银子,别说四皇子,就是自己的亲哥哥还理不理自己一家, 都是个未知数分家的时候哥哥明明在场, 却没替自己说一句话,王夫人不是不知道的。还有那个凤丫头,平日时时围着自己打转, 等分家的风声一出,连人影都不见一个,可见也是个白眼狼。

看着她的脸色,贾珠知道她想明白了,接着道“不光服侍的奴才,就是主子们的吃穿花用份例,也不能再照府里一样了。”

王夫人的哭声,一下子充斥了内室,彩云打起帘子刚想近屋劝说,被贾珠一眼瞪了回去“好生到廊上守着,不叫谁也不许放进来。”彩云一声不吭的放下帘子,一会儿便传来关门的声音。

贾珠便细细跟王夫人说起新搬来的宅子里,规矩应该怎么立,人员应该怎么分,份例应该怎么走,等等等等,好象这事他已经考虑了多少次一样,其实不过是上一世张翠花宅子里的规矩罢了。

知道自己有多少家底的王夫人,对这样安排虽然心里也是凄凉,还能理解,贾政却完全暴走了。

什么,他堂堂的二老爷,竟然得遣散清客,还得只凭自己的俸禄过活丫头,哦,他是没有丫头,可是王夫人跟赵姨娘、周姨娘的丫头都得减半,连粗使婆子也得跟着减,那老爷他进了内宅,能用的人还有谁

这哪里是没银子闹的,分明是王氏跟贾珠母子两个报复自己暴怒的贾政端起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向着贾珠便冲了过去,想要打到贾珠说不遣散他的清客,不裁减奴才。

谁知伸出的巴掌,直接被贾珠握住,打打不出去、收收不回来。贾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个畜生,他竟敢反抗“大胆,你这是反了不成”

贾珠轻蔑的把贾政的手甩到一边,把贾政甩了一个趔趄,说出来的话比刀子也不差什么“老爷觉得自己不遣散清客,那些人没有银子拿,还会留几日府里的奴才不裁减,用什么养活他们,拿什么给他们发月例银子”

突然的沉默让屋子里的气氛十分尴尬。

一向口不言钱的贾政,想起贾赦还在向他讨还贾母的私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愤愤的向王夫人骂了一句“你养的好儿子。”便甩手去了外书房。

不管这个好儿子王夫人一个人生不生得出来,贾珠的主意在王夫人的支持下,还是不紧不慢的执行了下去。哪怕赵姨娘如何不满,贾政怎么不快,李纨如何报怨,因拿不出银子添补府里花用,最后都选择了闭嘴。

等把府里的奴才清理完,新贾府里头只剩下了七八十个奴才,并不比上一世张翠花与迎春母女两个用的奴才更多。贾珠觉得够了,他才不管将来再发生宫乱的时候,这么几个奴才能不能顶得住乱兵。在他看来,一群拖后腿的猪队友,自己不动手让他们人道毁灭已经仁至义尽,乱兵要是帮自己的忙,是求之不得的事。

现在贾珠又来到了荣国府,他是来找贾赦拿自己那两成家产的。贾赦并没有藏私,把府里的帐本都给贾珠看过,由着他自己选择是要银子还是田地、摆件。

贾珠选择要银子,还要了一座在东城的两进宅子,明面上的理由是这些银子是他自己的,不能送进新贾府。对他的说法,贾赦一律选择相信,还很上道的告诉贾珠,自己会让人把银子悄悄运过去,不用贾珠操心搬运的问题。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贾赦在与贾珠交割清楚之后,问了一句,算是做大伯的关心子侄。

贾珠的回答也不出乎意料“我一向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只好继续读书。”

贾赦听了有些不信“王太医不是说你日后不能劳心费神,再读书的话你能撑得住”

贾珠便现出苦笑来“撑不住也得撑。我是二房的长子,总不能看着二房没落下去。”

这话说的,贾赦要看贾珠自己相信不相信,却一丝端倪也看不出来,只好换下一个话题“那个贾宝玉”

贾珠这次笑的真诚起来“老太太自来疼他跟眼珠子似的,他自是要在老太太跟前尽孝的。老太太私房不少,总不会连个孙子都养不起,并不用大老爷花用银子。我们府上现在地方太小,他回去了怕是住不习惯。”

是个狠人贾赦暗恨自己当年怎么就没有这个气魄,让贾政不能踏进荣国府半步。不过该澄清的还得澄清“老太太的私房,真的都不见了。”

贾珠似笑非笑的看了贾赦一眼“我们老爷有多少东西,这一搬家还是能查的清的。”

说的贾赦也疑惑起来“莫不是哪个奴才大胆,悄悄偷摸了老太太的东西”说完发现贾珠还是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知道他不相信,也知道自己这个罪名很难洗脱,急得想发誓。

贾珠摇了摇头“大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分出府连家产都没要,怎么还会在意老太太的私房。那些东西终归是老太太的,老太太愿意给谁便给谁,只要宝玉不给老太太惹麻烦便好。”那块石头,就让贾母自己宝贝着去吧。

贾赦见贾珠竟连安也不给贾母请,心里再次埋怨一通老太太行事太过偏颇,不该把贾珠刺激的开了窍,以至现在连孝道两个字,也压制不住贾珠了。

凭什么自己就该被压制半辈子贾赦下了狠心,干脆如贾珠所愿,由着贾宝玉在荣庆堂里胡天黑地闹成什么样都不说一句。要是他出了荣庆堂,便派几个粗使婆子出面围在他身边,也不用说话,只管贾宝玉走到哪里跟到哪里,那小子自己受不了便回荣庆堂了。

时间一长,贾宝玉真的不愿意离开荣庆堂了,觉得只有跟荣庆堂里的姐姐们在一起,才是人过的日子。即不出荣庆堂,自然也就不出府门。二房搬到新宅两月有余,他连一次安都没有给王夫人请过。

贾政倒是来给贾母请过安,可惜贾宝玉见到他便如老鼠见了猫一般,生怕他问自己是不是读书了,学的怎么样等事,全副心神用来应付贾政还不够,哪顾得上问问王夫人等人如何

他即没问,贾政回府后自也不会对王夫人说起,几次下来,王夫人不是不失望的那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有大造化的儿子,竟然对自己这个腿折了的亲娘连声问侯都没有,让王夫人想骗自己是贾母不允许,贾宝玉才没回府来看自己都骗不成,有再大的造化又有什么用

两相对比之下,王夫人更觉得贾珠这个长子难能可贵,虽然是他先开口说自己一房分家不要家产,那也是为了替自己遮掩罪责。虽然自己的腿因为他一压,才最终没能正好骨,那也是他久病无力的无心之失。

要不是有贾珠在,说不定贾赦就真的报官,自己就算不进顺天府大牢,名声也不用要了。银子没了可以再想办法,名声没了,想赚银子也没有人相信了。

有了这层认知的王夫人,对贾珠越来越倚重,结果便是,王夫人把自己与王子腾之间的联系、这些年出入银钱的数目,替四皇子做了什么事儿,都告诉了贾珠。

王夫人现在偶尔已经下地走动,发现自己的左腿真的瘸了,日后再不能出门交际,便想让贾珠充当自己与王子腾之间的联系人。或者说,是想让贾珠越过贾政,做为新的四皇子的追随者,可见对贾政失望到了什么程度。

王家人对于权势的热衷,再一次让贾珠大开眼界都离开荣国府了,王夫人还盼着从龙之功,算得上身残志坚。他马上按着王夫人的要求,去王家拜见过王子腾,不过不是替王夫人传话,而是告诉王子腾,现在王夫人身子不行了,自己府里也没银子了,日后便不能给四皇子效力了。

王子腾巴不得听到这一句以前王夫人与贾政当着荣国府的家时,没少通过他向四皇子乐输,若现在没银子了便一脚踢开,对四皇子收拢人心实在不利。

可让贾政明晃晃打着四皇子党羽的旗号行走于工部,不管是四皇子与王子腾又都觉得不甘。无他,贾政实在是个不知道低调与变通的人,别人站队都悄悄的,只有他已经站的尽人皆知。

现在贾珠主动说他不给四皇子效力了,王子腾都不用去请示四皇子,自己就做主应了下来,甚至还很大方的拿出几张银票来,说是给王夫人买补品用。

贾珠并不觉得接过银票有多屈辱,反而很郑重的谢过了王子腾,才回府告诉贾政,四皇子托王子腾给贾政带个话,让他日后不要再以四皇子门人自居。

这对贾政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自诩读书人的身份,让贾政清高的不肯当面去跟四皇子或王子腾求证,对权势的渴望又让他希望贾珠说的是假话,盼着用不了几日王子腾又会如以前一样,通过王夫人向他转达四皇子的指示。

不管是要银子还是在官员中走动,贾政已经暗下决心自己不再做什么矜持之态,一定马上就答应下来。

可是没有,等了半个多月,一次也没有。贾政不得不相信,贾珠说的是事实,四皇子果然跟绝大多数狗眼看人低的俗人一样,觉得他搬离荣国府,就只是一个从五品小官,手里又没有银子,不值得他们往来了。

贾政气愤已极,对四皇子的见利忘义大加鞭挞,含沙射影、借古讽今等等方法,他运用的很是娴熟,不管是在工部还是与人会文,都是他发泄自己愤怒的好地方。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附合,渐渐的贾政就收不到文会的帖子了。在一次又在工部大放厥词之的,主管营缮清史司的左侍郎,亲自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公房。

这些日子贾政也不是没在公事上努力过,可惜这些年他在工部就是个吃闲饭的,交到他手里的公事总要人重新做一遍,所以他所谓的努力,就是给别人添乱。

别人觉得是添乱,贾政自己的感觉完全相反,他觉得自己是在替上司分忧,为同僚解难,把左侍郎突然召见自己,理解成自己这些日子的丰功伟绩已经被侍郎大人看在眼里,是要表扬自己或是给自己加担子。

心里想好了一会儿侍郎大人表扬自己,自己应该怎么谦虚委婉的表达自己还能做的更多,若是给自己压担子自己该怎么表决心的贾政,很详恭的在侍郎大人的公房外报了职名“下官营缮清史司主事贾政,请见左侍郎大人。”

“进来。”左侍郎大人的声音平平,不是听到自己非常想见之人到来的那种热情。

贾政听不出来,他见左侍郎大人的次数不多,听到让进便理了理官袍。等一会儿不见有人给自己打帘子,还以为自己只是个下官,旁边的小吏狗眼看人低了,不耐烦的从腰上扯下了个荷包,居高临下的递到小吏面前,嘴角带着一丝高傲的笑“辛苦你了。”

这副赏奴才似的嘴脸,说出来的话再好听,小吏也在心里问候他八辈祖宗了。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小吏倒是收了荷包,可是下巴还是抬的高高的,一点儿也没有巴结或是给贾政打帘子的意思。

贾政这个气呀,刚想发做,听到里头左侍郎大人的声音已经不耐烦了“怎么还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