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爷一句不知是不是暗娼, 犹如最后一根稻草,让尤二姐直接昏了过去。尤三姐哭喊着抱着自己的姐姐, 不敢再骂人了不管她骂的是谁, 边上人总能听出别的意思来,再骂又有什么用
府丞看着顾大爷气的发青的脸,自以为知道了真相顾大爷跟他是一个主子的人,接近尤家也是得了主子的命令。谁知道这尤家的姑娘如此不堪,顾大爷的父亲可是礼部侍郎,哪能让这样的女子给自己的儿子做二房。
恐怕自己的主子知道尤家姑娘的作为,也会后悔自己在尤家花费的心力吧因此府丞也不劝贾珍了, 直接挥了挥手, 让衙役们把尤家两姐妹拉去顺天府。
“府丞大人,”贾蓉却不肯放他就走, 冷冷向他道“这辱骂殴打朝庭命官, 是多大的罪我也不知道, 明日还要去顺天府看审长长见识。”
府丞哪能不知道自己刚才偏向太过, 让宁国府的小爷看出了些想着尤氏姐妹怕是会成为主子的弃子,便向贾蓉点头一笑“如此我便等着小蓉大爷大驾光临了。”说完向贾珍与顾大爷拱了拱手, 带着人自去。
百姓们看了这么一出热闹,有骂的也有笑的, 骂的骂尤氏姐妹不要脸,笑的笑她们姐妹异想天开。顾大爷听了心里暗自叫好,面上还惭愧的向贾珍赔礼,说自己处理的不够果决, 才让尤家姐妹找到贾珍头上。
贾珍摇头刚想请顾大爷进府问问详细情况,发现贾蓉与贾蔷两个都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心里又发起毛来,连忙装出不胜其扰的样子向顾大爷拱了拱手“来日再说话。”竟带着贾蓉与贾蔷两个直接进府了。
顾大爷一个人默默看着那三个人在小厮长随的簇拥之下消失在府门处,想不明白自己哪里露出破绽,连宁国府都进不去了。
贾珍在尤氏丧事时经过窦夫人的提醒,知道顾大爷是三皇子的人,偏今日是他出面,才替自己澄清了尤二姐之事,觉得应该感谢人家一下。就是不感谢,也该让人进府喝杯茶,才算该有的礼数。
谁知不明不白间,竟被贾蓉贾蔷两个裹带着回府,气的贾珍一进门便端起长辈的架子,向那小哥俩儿喝道“你们神神鬼鬼的闹什么,就把顾大爷那么晾在街上,下次可怎么与人家相见”
“你还想跟他相见,是不是还想着把这一府人的性命都卖给他,再帮他看看是不是出的价高了”神出鬼没的贾敬,声音比贾珍还高,眼睛比贾珍瞪的也大。
贾蓉、贾蔷两个向贾敬行了礼,贾敬没好气的冲他们哼了一声“只知道小巧算计,你太太在后头等着骂你们呢,还不快去。”
那两个相视一笑,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的快步向宁萱堂去了,留下一脸生无可恋的贾珍,独个面对贾敬。
人都是有成见的,看你顺眼的时候,处处都是赏心悦目。可是看你不顺眼了,便是行下天大的善事,在人眼里也是沽名钓誉。
贾敬看贾珍便是后者。窦夫人明知道如此,却一点也不想解救贾珍于水火,她正在听贾蓉两个兴高采烈的说着自己办事的经过。
说破了不过是宁国府监视尤家的人,发现顺天府丞这几日悄悄派到尤家的人有点多,顾大爷那里反没有什么动静。正好义忠王府已不成气候,五皇子这里就可以下手了。
顾大爷实际是三皇子的人,窦夫人知道五皇子一队的人却不知道。即顺天府丞送上门来,窦夫人怎么可能不加以利用她心里清楚着呢,三皇子一向惯用小巧之计,现在不用尤二姐这个不确定因素,顾大爷也跟贾珍往来的好,他自然想把顾大爷摘出来。
顾大爷的正妻娘家,暗里也是三皇子一队的核心人物,不能因一个尤二姐让自己手下离心不是。
因此贾蓉他们只少少出了几个银子,便收买的尤家邻居不时上门骚扰尤家姐妹,拉拉扯扯的确有,不过都是那些男子动手动脚。可是看到顾大爷派去的小厮眼里,人家会分辨吗
将来尤二姐嫁进顾家,也不过是个二房,娘家又不给力,压不过正妻去。
顾大爷正好借此提出不娶尤二姐,那姐两个可不就慌了贾蓉心里膈应尤家姐妹,正好让尤家邻居给尤家姐妹出了个好主意,便有了今日宁国府门前的这一幕。
“人性之弱,莫过于此。”窦夫人看着还处于兴奋之中的两个少年,说的颇有些语重心长“所以你们日后行事,必要谨言慎行,知道自己所求所想。”
小哥俩应下,贾蔷笑嘻嘻道“太太放心吧,我们心里清楚着呢,求人便是求人的态度,使唤人有使唤人的法子。”
说的不就是那个尤三姐窦夫人对她从来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在说起来还是皱眉。贾蓉悄悄拉了拉贾蔷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提扫兴的人。
贾蔷是个提头醒脑的,丝毫看不出自己说出的话让人不快似的,仍笑嘻嘻的问“怎么不见小姑姑”
窦夫人看了他一眼,觉得贾蓉比之在机变上还是差了些。也不欲与一个孩子为难,顺着贾蔷的话笑道“自从会走了,就不愿意在屋子里呆了,天天让她奶娘抱着去花园子。”
贾蓉听了就有些坐不住,没一会儿便拉着贾蔷去花园找贾瑗玩。窦夫人等他们两个走了,才跟孙和家的道“蔷哥儿是个有心计的。”难怪原著里贾珍那样的人,也要分房子分家产给他。
孙和家的听了想了一会儿才说“这一向奴婢也冷眼看了看,蔷哥儿虽然有心计,可是对蓉哥儿的话还是听的。”
“听不听话倒在其次。总得知道他想要什么,也得让他知道什么是他不该想的。”窦夫人可不想自己谋划了半天,还得在府里防着人。
孙和家的点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贾敬已经带着贾珍进来了,见只有窦夫人在,问了贾蓉与贾蔷两个的去处,脸上有些不高兴“天天只知玩乐,有这个时间不去读书,陪着个孩子胡闹算什么。你也太惯着他们了。”
窦夫人不理他的抱怨,只问贾珍“今日大朝会上,可有什么事”
贾珍刚才已经跟贾敬学了一遍,说起来条理很是清楚。大朝会上兵部有人奏,西北北戎人有异动,西宁王爷请增派能员。
窦夫人一听西宁郡王请派能员到西北,一下子乐了“义忠王府的人手,都让四皇子得去了好快的手脚。”
贾敬跟着点头“看来兵部上奏,也是有心人推动的。正好跟尤家人闹事连上了。”
窦夫人又问贾珍可有人推荐人选没有。这是自然会有的,冯唐的呼声还不低。窦夫人低头思量了一会儿,问贾敬“御史那里,老爷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吧。”
贾敬便低头寻思起来,好一会儿才黯然道“认识倒是认识几个,只是都是站了队的。”要借用御史参奏皇子结党是个好办法,可是不管自己找到谁的头上,都会被那人及其背后的主子当成自己有投靠之意。
“竟没有一个不站队的”窦夫人没觉得贾敬说假话,只是单纯的有些感叹。
贾珍这时出声提醒道“太太,舅舅那里”
窦夫人经他提醒,才想起自己这一世是有娘家的人。这么多次红楼穿越,她几乎都是单枪匹马的过来,便是贾敏那一世有荣国府那么一个娘家,也是拖后腿不偿命的,所以她心里一直没有依靠娘家的想法。
说起原身的娘家,能把女儿嫁进宁国府,还是贾氏一族的宗妇,自然不是没名没姓之辈。贾珍的外祖曾官至左都御史,可惜去的早。窦都御史共有两子一女,女儿便是原身,两子都科举出身,窦大舅现在御史台,窦二舅一直外任,与原身年节间才有书信往来。
原身因父母皆逝,贾敬又闹了修道那么让人侧目之事,与娘家往来的就不怎么亲密。现在得了贾珍的提醒,觉得还是可以修复一下与娘家的关系。
修复关系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人帮个不大不小的忙,即不让人太过为难,又能让人看出对他的依赖。因此修书一封,详细的告诉窦大舅自己怎么让人欺负了,贾敬与贾珍又不得用,只能请娘家兄长替自己出气。
窦夫人几世记忆之中,除了张夫人那一世,窦家因原身站了队,其他几世都保持中立,这一世应该也是如此。现在求到窦大舅头上,只说那个府丞太过包庇尤家母女,怀疑他为官不正的话,身为御史的窦大舅应该不会拒绝。
这封信是让贾蓉亲自去送的,告诉他要是窦大舅问起,他只管照实把府丞两次到宁国府的表现,都说给他听。至于自家派了人监视尤家的事,就是窦夫人不叮嘱,贾蓉也不会说的。
接到信的窦大舅果然问了又问,然后很是气愤的先把贾敬跟贾珍骂了一痛。无他,贾敬如果没闹修道那一出,贾珍就不会这么无法无天,也不会娶了尤氏,更不会被尤家闹到家门口。
贾珍这个当事人,窦大舅自然也不会放过。无他,贾蓉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并没有告诉窦大舅贾珍那几次去尤家,都是得了窦夫人吩咐。
回府后,贾蓉却把窦大舅骂贾珍的话学的惟妙惟肖,让贾珍气闷之余,想悄悄出门寻芳的心思都淡了,倒是意外之喜。
贾珍自己不想寻芳,别人却惦记上了贾珍的亲事。就在朝堂上突然出现了弹赅顺天府丞、这么个从四品小官的折子之时,西宁王妃又下了帖子给窦夫人。
对于西宁王妃的执着,窦夫人也是服气,想知道她这一次又打的什么主意,更希望西宁王妃能给有心人带个话前次义忠势败,就很借人家西宁王妃之力不是。
招不在老,管用就好。
西宁王妃也深谙此道,开门见山的向窦夫人道“说出来你可别恼,那尤家的姑娘找到你们门上去闹,什么话没传出来你还是快些把贾珍的亲事给他定了,也省得那些狐媚子惦记着。”
原来是为贾珍的亲事,窦夫人张嘴就来“王妃不与我见外,才与我说这样的贴心话。我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思贾珍那个混帐王妃是看着他长大的,什么性子王妃也略知一二。但凡有个长的平头整脸的,往他眼前一站,他就连老子娘都忘了。不然死的那个,怎么能进得了门。”
尤氏的家世,的确与宁国府相去甚远,西宁王妃听了不断的点头,又道“这次你可得挑好了,不能再跟那样的人家联姻。我听说那两姐妹着实不堪,亏得你忍她们到今日。”
来了。窦夫人面上就带出些气愤来“王妃如此待我,有些话除了跟王妃说,我也不知道该跟谁诉委屈。”
西宁王妃一听,精神都提了起来,两眼更是放光的等着窦夫人说下去。就见刚才还笑语嫣嫣的窦夫人,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来,往眼角拭了拭,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再着急听内幕,西宁王妃也得先好声好气的劝窦夫人不要与小人生气生气多费精神,有那个功夫还不如把小人捉出来,好生整治一下,让他知道锅是铁打的。
窦夫人听起来很解气,以目示意西宁王妃。王妃便把服侍的人都打发下去,只留下自己与窦夫人两个。窦夫人抽抽鼻子,向王妃小声道
“王妃有所不知,那个顺天府的府丞,两次因尤家的事儿,亲自带着衙役到我们府上。话里话外的,都是向着尤家的意思。”
“大胆。”西宁王妃很是义愤“尤家给了他什么好处,他竟敢置王法于不顾。”
“说的是呢。”窦夫人也表示不解“按说顺天府衙役办差,有个班头带着便可。我们都知道那府丞来的蹊跷,处事也匪夷所思,真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唉”
一声叹息,又是一波三折,叹的西宁王妃的目光也跟着深遂起来。接下来不管西宁王妃怎么试探,窦夫人都不肯说出,自己府上对顺天府丞背后之人是不是有所怀疑,更不肯提及贾珍的亲事。
用窦夫人的话来说,就是“那个混帐东西,给我惹的事儿还不够吗不好生让他知道一下人心险恶,别说是媳妇,就是他房里那几个,我也要给他打发了。”
西宁王妃生怕这话传到贾珍耳朵里,让贾珍觉得她插手别人家事,就劝窦夫人行事不能太过激进,不然贾珍那样渔色的性子,在家里没有排解处,再出门寻花问柳可怎么办。
“你听听”回到府里的窦夫人,轻轻扣着炕桌,向跪在地上的贾珍骂道“人人都知道你是个急色的,恨不是明日就塞了人进来。到时让人吹一吹耳边风,你把这一府的人都卖了的时候就不远了。”
贾珍本想为自己分辩几句,看看一旁虎视眈眈的贾敬,识相的闭了嘴。窦夫人命他非大朝尽量少出门,却不禁他在府里招待来访之人。
听得不明不白的贾珍,不由问道“那顾大爷要是还来的话,儿子能让他进门吗”
窦夫人很理所当然的点头“来者是客,只要他敢来,让他进门又何妨。”
顾大爷现在哪里还敢到宁国府来自顺天府丞被窦大舅当庭弹赅之后,五皇子便有些埋怨他,觉得他为了面子,要坏自己的大事,盯他盯的很紧。三皇子那里又怕顾大爷在五皇子那里露了马脚,再三让人告诉他这段时间深居简出,贾珍那里可以放一放。
窦夫人却不想放着顾大爷这样的双面间谍不用,悄悄送了封揭帖到陈冗的书桌之上。陈冗如所有做暗探的人一样,最是多疑不过,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合理不合理,只有可能不可能。
合理的事,说不定是布局的人心思缜密棋高一招。可能发生的事儿,却是最危险的,不得不防。
本着这个心理,查不出揭贴是怎么到自己书桌上,陈冗便把上头写的话定义为有可能。本着怀疑一切的态度,陈冗真的注意起顾大爷这个连个官职都没有的官家子弟来。
不注意还罢了,这一注意起来,陈冗就发现揭帖上所言非虚顾大爷虽是礼部侍郎之子,本身却还只是举人的功名。就是这样小小的功名,顾大爷一样交游十分广泛,这就不能不令人起疑。
有了怀疑,陈冗又加派了人手,哪怕顾大爷现在深居简出,还是查出他以前往来的人。前头已经说过,顾大爷明面上是五皇子的人,他往来频繁的自是以五皇子一系的人居多。
陈冗查完之后都吓了一跳,不敢耽搁的报给了皇帝事涉皇子,就算陈冗身份特殊,也只有探查的权利,没有处置的资格。
皇帝自然是生气的。一个义忠王府刚刚平息下来,五皇子又蹦跶出来了,自己的子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盼着自己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