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商思考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

“有没有想要表达或者倾诉的东西？”

张子商又摇了摇头。

两人一问一答，在旁人看来颇有一种同公司前辈在教导后辈的感觉。只不过韩觉看起来越问越疲惫。

“那你有什么目标没有？”

“我想当专业的舞者……还有独当一面的主持人。”张子商本来想说像顾凡大哥一样的人，但是顾凡擅长的远不止舞蹈和主持，另外一想到韩觉和顾凡可能还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仍旧是好朋友，张子商就没敢说，怕被韩觉无情嘲讽……

韩觉又继续问了一些问题之后，大抵明白了张子商是一个业务熟练的偶像而已。不是歌手，不是演员，不是表达者，只是一个偶像艺人。

偶像作为第三产业的从业者，并不直接生产一分钱的物质和财富，也不创作什么，他们从始至终都只生产和销售一种商品，那就是【个人形象】。

韩觉以前就是偶像，人设崩了就玩完了。但在复出后转型成为了唱作人，之后的路就变得更平坦了，就算后来出现什么流言或者丑闻，只要他的作品仍在源源不断地产出，那么因作品而喜欢他的支持者们，并不会像偶像的粉丝一般来也如风，去也如风。

既然是偶像，就没法指望在创作中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了。

韩觉心里有了数，最后问张子商：“这次演唱会你想拿第几名？”

“当然是第一啊。”张子商十分认真。

韩觉缓缓地点了点头，两只手的指尖相对着，拢出一个类三角形，看着张子商说：“既然你什么想法都没有的话，那我恰好在音乐制作这一行尚且算有天赋，我对此也经常感到幸运。直至今天，我的这份天赋给我带来了很多好处，我也在学着更好地应用这份天赋，如果有可能，希望我的才华能够对你有所帮助。”

张子商听了很感动，以为韩觉要帮他拿第一。但他不知道韩觉要怎么帮他，于是疑问道：“所以……”

“所以在之后创作的过程中，你得听我的，因为我比你有才华比你更专业。”韩觉打破了张子商的幻想。

张子商急了，挺直了腰背想说点什么，但面对实话他又能说什么呢？

【这只是个综艺啊！】张子商没见过这么认真的人，其他音乐人都是嘻嘻哈哈就把音乐做出来了，说好的“快乐音乐”呢？！韩觉对待音乐的态度，让张子商想到了公司里最严厉的制作人。

韩觉挥挥手镇压了张子商，平淡道：“每个制作人的风格各不相同，我的风格就是这样了，我给你的歌，我需要有百分百的掌控权，你的意见能不能被采纳，由我决定。因为这样子才会有拿到第一名的可能性。如果你不愿意，我们现在换搭档也还来得及，但是过了今天你要再换就来不及了，你之后再后悔，就只能当作玩角色扮演游戏了。”

张子商想反驳，但没什么底气，不光是怕被韩觉打，还因为他认为韩觉说得没有错。

事实上，韩觉也确实不是故意针对张子商，想欺负他。这和张子商来自【蓝鲸】毫无关系，换了另一个主持人韩觉依然会说出这么强硬的话来。因为韩觉打心底认为，这样做的效率最高，业余人士就要有身为业余人士的自觉。

不知不觉间，韩觉沾染了柯恩对待音乐的态度。

张子商啜着乌龙茶的吸管，气势很弱，他说：“韩老师……我们今天才见面啊，不用说这么狠吧。”

韩觉反问：“说这些话难道还要我选个黄道吉日说？”

张子商听了简直快哭了。

“要怪就怪运气吧，谁让你跟我一组呢？”韩觉把最后杯子里的咖啡喝完，“承认自己运气不好，往往比承认自己条件不行要容易一些。”

张子商知道，韩觉这是在提醒他——条件差，又想拿第一，就得付出代价。但张子商又很不想一首歌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完全跟局外人似的。这很不【顾凡】。

小小一家甜品店，充斥着又粘又重的沉默。

工作人员也沉默着。身为以【无剧本】出名的《极限男人》的工作人员，他们不会出来告知韩觉应该怎么样，必须怎么样，这违背了初衷。而且韩觉也不算欺负张子商，他顶多只是扮演了一个强硬的制作人而已。这些代价，是节目组决定邀请韩觉的时候，就必须要承受的。

韩觉在座位上发呆，也不催促张子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张子商眼看这才录制了短短一个小时不到，他就已经被韩觉毫不妥协的态度将了军。

今天来攻克韩觉，主要是反抗韩觉很可能出现的大包大揽、独断专行。张子商为此设计了各种手段，但现在看来，这反抗的任务毫无疑问是失败了，并且还是惨败。

这让张子商很有挫败感，觉得除了杀手锏能对付韩觉大魔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韩老师！”张子商突然抬起头来，但却不是下决定，而是提出了一个请求，“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去哪？”

张子商心里发虚：“如果在那里的话，说不定我能更快地做出决定……”

韩觉盯着张子商的眼睛看了良久，就在张子商觉得韩觉一定会拒绝的时候，韩觉把凳子往后一扒拉，站起来说：“行，那早点出发吧，我家猫还在等我。”

“很快的很快的，就在附近。”张子商风一样地掠过韩觉，往店外走去。

韩觉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心里打定主意了，不管张子商怎么拖，他的要求肯定是不会变的。

…………

在距离韩觉他们2.2公里的一处酒吧。

“黄老师，为什么要在酒吧里商量事情啊，弄得好像我们在谈论非法的事情。”

“你这傻孩子说啥呢？别急别急，马上你就会觉得这里明媚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