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一下指腹。
刚才的小路上都见不到几个人,到了这里人多了不少。
庄深看到有路公交车正好停在他家附近,还有两站就到,准备等等。
回头一看,沈闻还撑着在车上没动,手里拿了根烟,但是没点燃,只是低头看着。
他视线落在庄深身上,问:“有车么?”
庄深点了点头:“有,你回去吧。”
“不是,你用完我就扔啊?”沈闻手指搭了搭把手,看起来有点气又有点无奈:“现在还在生气?我也就轰了你两声,脾气这么大?”
“沈闻,我没生气。”庄深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只是懒得说话。”
“好,行。”沈闻似笑非笑的,依旧没走。
公交很快就开了过来,庄深回头道:“车来了,我先走了。”
沈闻低低地应了一声,看着少年走上了公交车,才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烟。
烟雾缭绕下,他看见车玻璃后的庄深坐着,朝他看了一眼。
车里开出去挺远,蒋淮打来电话:“闻哥,您在哪呢?等了半天都不到,您又飙车去了?”
沈闻咬着烟,慢吞吞回道:“没,炫车被人骂了,刚给人赔偿完。”
“啥玩意?”蒋淮细细品味,“还有人敢骂你?你又驴我呢?”
沈闻垂着眼,缓缓地吸了一口烟,语气晦涩:“骂得还挺凶。”
蒋淮挂了电话,跟一旁好友说道:“完了,闻哥今天又发疯了,我怀疑在路上骂他的人已经被他扬了骨灰。”
*
公交车本来就慢,等庄深回到家里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菜。
庄尘煦看到他,马上站起来说:“回来了?那开饭吧。”
众人各怀心事地落座,庄辉业坐主位,左右侧是庄尘煦和庄若盈,再旁边才是庄深和祝琬。
庄尘煦坐在庄深旁边,轻声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
“堵车了。”庄深低头戳了戳米饭。
庄若盈看了他一眼,本来想说话,但正好庄深一个眼神扫过来,冷得她顿时闭上了嘴。
她咬了咬下唇,给庄辉业舀了一勺排骨道:“爸,你喜欢的。”
庄辉业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到庄深身上,沉声道:“堵车?从你学校过来这条路上哪里堵过这么久?庄深,你今天刚入学就打同学,你到底怎么想的?上学不好好上,回家也是摆脸色,你自己说说,你以后想做什么?”
庄深撑着下巴,夹了块鸡肉放碗里,看都没看他一眼:“考大学。”
“考大学?你就这样考大学?想靠打架考大学,是吗?!”庄辉业筷子狠狠扔在桌上,怒不可遏:“你说说你以后出去能干什么?是不是想吃一辈子软饭?”
“爸,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庄尘煦转了下盘,将小龙虾放到庄深面前,给他夹了一只,“事情也不是你说的这样。”
桌上的菜都是正常的鸡鸭鱼肉,只有这道口味虾,格格不入。
庄深低头看了眼自己盘子的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庄辉业怎么会有庄尘煦这么体贴暖心的儿子?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就惯着他吧,看把他惯成什么样了!”庄辉业忍无可忍:“看看他一天到晚都做了些什么丢人的事!”
庄深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那只虾,把筷子一放,目光直直地看向庄辉业。
庄辉业拧着眉,显然今天也没什么食欲:“怎么?还不服气?”
庄深双手搭着,靠着椅背浅笑,声音清冷:“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消息,首先,今天不是我想惹事,是班上的人弄坏我的桌子,阻止我成为班级一份子,我才反击;其次,那男生做了不少坏事,今天老师知道后没说什么就放我走了,所以这件事我做的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最后,我希望您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能把事情理清楚了,再教训人。”
餐桌上是诡异的沉默。
庄若盈低着头,看着碗里的饭有些出神。
庄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居然还会为自己辩解?他可从来不做这种事情。
而且这件事,还是她亲口跟庄辉业说的,当时故意说重了一些,就是想到庄深不会为自己说理。
没想到庄深居然会这么清晰地复述事实。
“你……”庄辉业想到被自己儿子拂了面子,面色发白,握着筷子的手都气得发抖。
这事的确是他没弄清楚,因为他十分相信庄若盈的话,觉得他贴心的小女儿不会撒谎。
但是庄深当着一家子的人打他的脸,让他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愧疚,只剩下恼羞成怒。
就算他说错了又怎么样?
他是一家之主,而庄深一天到晚给他找麻烦,他说教两句难道不应该?
哪有孩子反过来说教父母的?
他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不服管教,都敢爬到他头顶上来了!
庄深站起来,嘴角挑了挑,裹着冷意:“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