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师傅就说:“像我们都是白案世家出身,我们对传统中式点心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情结。香香祖上也是白案厨师,她外公和母亲也是白案行家。只不过,都意外早逝了。
留下了香香一个小丫头,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她永远都记着外公母亲给她做过的那些点心。特别是那些精致的面塑点心,就成了她记忆里最温暖,也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她才无论如何都要拜我为师。与其说,我在教导她,不如说,我是在帮她还原那份珍贵的记忆。
老冯你也是面塑大师,你开金口说过,她那面塑功夫没问题,可以通过了。那她那面塑功夫肯定也就已经过关了。
只不过,一到孩子面前,她会不由自主地做出孩子们最喜欢的小动物的样子。这可能就是下意识里的一种本能,不是讨好孩子,还是她想把她做得小动物点心,变成自己孩子心中最美好的记忆。”
冯七听了白师傅的解释,这才明白了过来。
他完全可以理解,八岁的董香香是多么思念自己的母亲,于是,那份思念就变成了她对点心的一种向往。
这么一细想起来,董香香做得那些胖乎乎圆滚滚的小动物,也的确没什么问题了。内涵已经远远大于面塑本身的含义了。
冯七甚至忍不住过去,隔着窗子偷偷看了一眼。
一向安静的小猴妹妹,此时正坐在妈妈怀里,捧着胖乎乎的小熊,笑得特别开心。
“它好胖呀,简直就像隔壁班的小胖一样。可是,妈妈,小熊怎么没有眼睛呀?”
“眼睛?”董香香四周看了看,找了两颗红豆塞进了小熊的眼眶里,又填了一颗芝麻当鼻子。
“那嘴呢?”小猴妹妹软软地问道,就像在撒娇。
“嘴呀?妹妹跟妈妈一起给小熊画嘴好不好?”董香香说着就握起了女儿的小胖手,用牙签给小熊画了嘴。
小猴妹妹笑着说:“是月牙?”
“对。”
看着母女两个的脸上的笑容,冯七突然就明白了。
这种发自内心的温柔和母爱,就是董香香的糕点之道。她从一开始追求得,就和他们都不一样。做出这样的点心也是她心中所向往的。
冯七若是继续挑剔她的塑形,反倒是不合时宜了。
就让香香继续做,她心里藏着的糕点吧?
冯七想到这里,缓缓地离开了董香香和孩子们的糕点世界。
与此同时,小猴哥哥也做出了属于他自己的点心。
他终于不在做一坨一坨的东西了。而是想尽办法,用面团还原了属于他的“花果山”。
那一排四不像的小房子,就是他现在的学校。椭圆型的饼子就是花坛。
他甚至还做了足球场上的两扇球门,还想尽办法做了升旗台,和粗陋的运动器械。
董香香带着小猴妹妹过来一看,突然觉得她儿子实在太有创意了。
虽然并不太像,意思却有了,而且,基本上还原了学校里的摆设,至少位置都没有错。
董香香指着教室门前的小雪人问:“这又是什么”
小猴哥特别严肃地告诉妈妈:“这是我们小江老师,她可好了。”
看着胖成雪人的小江老师,圆脑袋上还有个月牙形的嘴,董香香终于忍不住笑喷了出来。
猴妹看着妈妈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猴哥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跟着她们一起笑了起来。
刚好这时,欢欢也做完功课了,很快赶过来,跟他们笑成了一团。
今年,欢欢就要小学毕业了,学校里的功课也多了起来。只是,这些对欢欢倒不是什么难事。
反倒是小舅舅布置的功课,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心力。
到底谢家对孩子的培养是很严格的。
只是,做完了功课,欢欢仍是有一些闲暇时间,能跟小舅妈和弟弟妹妹们一起玩。
好不容易定下了一笔买卖,谢三赶回家,站在窗下,听见妻子和孩子笑得很开心。
顿时,他累积在腹中的烦躁和气闷,就全部都消散了。
他站在窗外,深深地凝视着屋里那个笑得一脸孩子气的小女人。突然发现,拥有了他们,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
他所有的忍耐,都是值得的。
陆洪英曾经说过,这几年,他的变化真的很大。
是呀,要是像从前那样,面对难以应付的客人,他可能早就发脾气了,然后狂傲地骂道:“你要卖就卖,不卖就滚。我谢三又不指着你吃饭。”
可是,现在再去面对这些人,谢三虽然很冷淡,却一直保持着最后的礼貌。
他尽可能地做成所有买卖,挣更多的钱,给妻子和孩子们提供更好的生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清高孤傲的谢三,也学会了应付别人的手段。他在不知不觉,变得更加圆滑。
然而,这一切,他并不会后悔,反而心甘情愿。
第二天,欢欢上学的时候,小舅妈突然给他带了一个饭盒。
“里面装了点心,你饿的时候,在拿出来吃吧?”小舅妈这样嘱咐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