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淡淡的,不似刚才温和。
陈迦南看着他微微低下头去捏着鼻梁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太舒服,眉眼间有些困乏,再回想刚才的话里似乎也有些疲惫。
活该喝那么多酒,陈迦南想。
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陈迦南很干脆的下了车半分停留都没有,甩了车门扬长而去。老张看着那个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陈小姐现在的性子倒是越发像小姑娘了。”老张道。
沈适淡淡笑了一下。
“短发也比以前漂亮。”老张这晚话有点多,兴许是以前和现在还没有哪个女孩子能让沈适这么上心,再遇到陈迦南有意外也有平常心,便又道,“活泼了。”
沈适这回抬眼道:“活泼?”
哪儿看出来的?跟他在一块不是抬杠就是沉默还活泼?说起话来嘴皮子倒是挺利索,怼起人来比以前厉害多了。
“就是从前太安静了。”老张笑,“现在有些生活气。”
沈适静而不语,半晌眸子柔软起来。
“沈先生。”老张意识到不能再多说,“咱们现在去哪儿?”
“回梨园。”他揉揉眉心。
听到车子离开的声音,陈迦南才从楼里走了出来。今晚她用了所有的力气应付沈适,他却没一点生气的样子。她忘记了沈适从来都是太过耐心,很难有急躁的时候。
后来几天没有再见到沈适,临考前她埋头苦背。
倒是听到了一些有关李熠华老师的消息,大概是六月底回国外,中途会开放工作室迎接面试者,有意者先准备曲目发至邮箱,通过筛选者具体面试时间待通知。
陈迦南背完生物又跑去琴房。
这样有个大概一周时间她忙得吃饭都顾不上,好像是读大学以来最用功的一段日子。柏知远最后还是心软给她划了重点,那年的考试她轻松拿了高分,赢得了那百分之三十的资助。
她给外婆打电话问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苏烟和阿诗玛。”外婆就记得烟。
她让外婆问陈荟莲想要什么假期礼物。
“带周然回家来。”母亲就记得这。
说来她和周然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现如今她不太好意思去找他。成年人之间的默契或许都是这样子,他不找你,你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去责问,于是,很多关系渐行渐远。
六月初那个夜晚,她收到了面试通知。
陈迦南当时刚从食堂出来往回走,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笑,没怎么看路被不远处的礼堂拦住了脚。她想起过两天的面试,忽然想进去试试感觉。
还是那个高高的台子,钢琴安静的待在那儿。
陈迦南穿过一排又一排的座位沿着过道走了上去,坐在了钢琴前面。每到这样安静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个曾经弹给外婆听的夜晚。
她把双手慢慢放在琴键上。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跟外公学琴,外公满眼期待的问她囡囡长大了想做什么?她歪着脖子想了很久很久,外婆在一边看着外公笑话说,得,白教了。
陈迦南忽然有点鼻酸,曲子也变得忧伤。
长长的绵延的调子从指缝间跑出来,跑满了整个礼堂,又变成轻轻地,一个音一个音慢慢的跳跃出来像日子一天又一天,你看这一年又一年,哀而忧伤。
弹罢,听到门口有人问:
“你在难过什么?”低缓至极。
第20章
陈迦南侧头看去,柏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
他像是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样子,穿着休闲的衬衫牛仔裤。陈迦南慢慢合上琴盖,从台子一侧下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临近,柏知远又道:“刚才的曲子叫什么?”
“幸福的日子常在。”她说。
“名字好,调子太悲了。”
陈迦南笑了笑:“您怎么在这,刚下班吗?”
柏知远“嗯”了一声,他说路过。
她:“哦。”
“李熠华老师的面试通知该下来了吧?”
“您怎么知道?”
柏知远:“猜着也不远了。”
他们边走边说,站在校园路边吹着六月的风。陈迦南双手插在衣兜里,听着柏知远说些学业上的话,也没怎么听进去。
柏知远说起两天后的面试:“好好把握。”
陈迦南点头应声。
“机遇不是经常会有,可能一生只有一次。”柏知远语重心长又像是有言外之意,“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明白吗?”
陈迦南半晌才“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