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特尔剩下的话还未脱口,就被西奥罗德水果叉上的苹果块堵住了嘴。“别废话了,纳特,我的助理可以随意吃我的零食动我的东西懒洋洋躺在椅子上什么也不干,这是我西奥罗德给的特权——只要你能做好我交代的事情。现在嘛,给我将这水果沙拉消灭,伙计,这水果是你自己切的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切到自己的手,不过这水果块还有些大,需要改进。”西奥罗德站起身,将饭盒塞进纳特尔怀里,轻轻拍了拍叼着苹果有些错愕的他的脸颊,走向搭好的场景旁。
纳特尔看着西奥罗德穿着黑色大衣的修长背影,脸上几近于无害的错愕渐渐消失。他三下两下将那苹果咽进肚子里,冷色调的双眼深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却直勾勾地盯着那道身影,之后,他轻轻地,若有若无地舔了舔嘴角乳白色的沙拉酱。
感受到一旁一个工作人员的目光,他冷冷地却气势十足地瞥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对方立刻摇头,赶紧远离这家伙身边。
西奥罗德拍摄完一天的戏,刚准备回家,结果一出片场,一堆守株待兔等了好久的狗仔们就一窝蜂地涌上来,七嘴八舌地争抢着提出问题,叽叽喳喳吵得护着西奥罗德的纳特尔眉头紧皱,差一点就一拳头挥上去打出一条路。
西奥罗德听了好半天,才从这些你一言我一语里了解了个所以然——
“被迫带伤拍摄?”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群簇拥在一起的狗仔队们。
是他太老了和这些年轻人代沟太大,还是这些狗仔们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要不然他怎么不太明白这个不知所云的结论,到底如何从这些人脑子里钻出来的?
“难道不是吗?据说你的伤势最起码得休息一个月,毕竟你伤到了骨头,但这连一个星期都没到,普罗亚斯就将你召回了片场。”提问的记者解释着,他们就等着西奥罗德抱怨或者类似抱怨的话出口。
结果这家伙的回答让他们哑口无言——“哦,没这回事,我是自愿回去拍摄的,我受伤的只是手臂,我还可以灵活行动,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耽误拍摄。”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蠢不上道呢!
第78章 太棒了!
一个有可能发生的片场纠纷就这样变成了为演员敬业的歌颂和赞美, 这让那些本想挑起事端看热闹的狗仔们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稍稍提及一下西奥罗德回归片场的原因——毕竟这事已经被他们炒起来了, 不给个说法就此杳无音讯会使得读者产生不满的情绪。
而这件事的最终后果也只有帮西奥罗德吸了粉而已, 虽说一开始那些媒体们根本没想着当个大好人给西奥罗德送粉丝,他们只想曝出丑闻,因为一般情况下丑闻的阅读率会比正能量的新闻高得多。
一些对西奥罗德表示善意或中立的媒体还好, 要是那些经常黑西奥罗德的媒体们发现自己此举不但没给西奥罗德的剧组招惹上丑闻,还帮了自己看不顺眼的演员一把,恐怕会捶胸顿足憋得一口老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而西奥罗德回归剧组后的这几天的表现,也充分印证了他的伤势确实对他的演技发挥没有任何影响,一旦入戏, 他连自己手臂上的伤以及由它产生的阵阵隐痛都能遗忘,甚至他可以将自己的伤痛加入到自己的演技当中——当亚历克斯将西奥罗德手上那一幕保留在电影之中后, 约翰自然也受了伤。
今天是在洛杉矶影棚的最后一场戏。这场戏在剧本中的顺序比较靠前, 约翰从自己苏醒的旅店惊慌失措地离开后,遇上了一位应召女郎,这位美艳的金发女郎帮助他躲避了警察的盘问,并且将他带去了她的屋子。
此时的约翰还处于对自己身份的迷茫期, 他刚刚失忆,又在自己的房间发现一具女尸, 这让他本能地对自己这个人产生恐惧和怀疑, 所以他默默跟着女郎回到她的家中,想让自己的本能告诉自己,他是否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在这场戏中, 有那应召女郎更衣的镜头,她认为在帮助了约翰,以及自己这美色诱惑以后,今晚的生意就到手了。所以在明知道约翰所处的客厅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房间里正在换衣服的她的情况下,她极其妩媚地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这一幕,在这一次的拍摄中,大概是受西奥罗德的真脱影响,也变成了真脱。
当然,没有正面镜头,只有一个侧面,身为前模特的女演员梅丽莎乔治表示自己完全没有问题。这是她参演的第一部 电影,她是个澳大利亚人,从模特行业退出后,她演的大多是电视剧,因为自己的外貌足够美艳,梅丽莎乔治才得到了这一次拍摄电影的机会。好莱坞总是青睐金发碧眼的花瓶,很不巧她的外貌就属于这一类,她的想法是暂且以花瓶混出名声,等以后有更多的机会,再尝试转型。
亚历克斯给梅丽莎说戏的时候,特别强调了等会儿她一定要脱得足够性感,甚至还拿了西奥罗德做例子——
“你一定要发挥你十足的女性魅力,你得知道你带回家的男人,很有可能会解决你这个星期的温饱问题。你得脱得性感,梅丽莎,虽然你现在足够性感了,但我希望你更性感一点,就像西奥,你看过第一天这家伙是怎么脱浴袍的吗?没有?好,来来来,我给你看看,嘿嘿嘿,这可是我私人藏品,我都舍不得放到幕后花絮里呢……”
亚历克斯那意味深长的“猥琐”笑容让和梅丽莎站在一块的西奥罗德都有些无语,而梅丽莎则尴尬地看了眼自己身边的正主,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要跟着导演去看看他的私人典藏。
不过西奥罗德倒也明白亚历克斯这样做只是为了缓解等会儿他和梅丽莎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所以他也配合地打着趣:“好了,我的导演,我还真不知道你对我的裸体这般有兴趣。其实你不必如此操心,像乔治小姐这般迷人的女士,谁又会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呢?我想等会儿就算和性感一词毫不沾边,我也会因为紧张而忘词。再说了,我听你说得如此‘透彻’,也许你可以自己给乔治小姐亲身示范一下什么叫做性感,毕竟你是导演,也是编剧,肯定非常懂角色。”
“我想没有人喜欢看我扭动腰上这圈脂肪。”亚历克斯拍了拍自己挺起来的啤酒肚,“好吧,那看来我是多虑了,你们两个,这个内景戏,ok?”
西奥罗德和梅丽莎点点头,两人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等待导演一声令下。而为了避免女演员不好意思,亚历克斯开始将想占便宜的闲杂人士清出片场,包括演员的助理,让片场里只留下必要的灯光师,摄影师,和他自己。
梅丽莎虽然知道之前西奥罗德说的只是客套和场面话,他的人暖嘴甜的绅士作风他也略有耳闻,不过能从一位俊美程度和莱昂纳多不相上下的男人嘴里听到这种赞美,绝对能让地球上绝大多数女人脸红心跳,也自然而然的,想在这样的男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如果说梅丽莎对西奥罗德没有好感那是假的,不过她的好感更倾向于一种欣赏而不是男女之情,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发挥。
当那猩红的丝绸睡袍慢慢滑上她洁白如玉的肩头时,二十一岁女人刚刚成熟的魅力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那一幕确实性感到让任何男人都移不开眼,期待看着这拥有一个美背的佳人回眸一笑。
梅丽莎也确实准备回眸一笑,她可以保证这个角度下自己勾魂的眼角和烈焰红唇微翘弧度足够迷人,只是这个性感迷人……也得有人看啊!
说好的移不开眼,说好的紧张而忘词呢?就算她知道你只是嘴甜随口说说,但起码你也得做个样子意思意思一下吧?而且,这低头盯着几张报纸剪纸的动作……似乎在剧本里根本不存在吧?
一旁的亚历克斯却意外了。原本约翰发现自己大衣口袋里竟然有几张被剪下来的报纸的镜头,应该出现在那巨幅贝壳海滩广告牌前,他从自己口袋里发现这几份关于连环杀手的报道,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便是凶手,然而在此之前,他刚刚从应召女郎的家中离开,并用自己的直觉确定了自己并非凶手。
自然而然,他倍受打击,才会在黑衣人走到他跟前时才发现他们的存在,并且和他们初次交锋。
然而之前拍摄这一幕的时候,西奥罗德受了伤,无奈之下亚历克斯只能将约翰发现剪纸的镜头放到日后补拍,结果他却没有想到,西奥罗德竟然会自己将这镜头提前……
并且目前看来,这个提前还提前得非常好!
约翰被应召女郎请进家之后,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客厅里。他当然知道这个帮助他躲过警察搜捕的女人是什么身份,也知道对方将他带回家的企图,但是她绝对想不到,他跟着她回家,除了想避开一阵子风头等待那两个警察离去,更想确定自己是否是个杀人犯。
他不是那还好,如果他是呢?如果在独处的环境下,他本能地对这个女人起了歹念怎么办?这不就是害了她?自己利用对方的善意让对方有可能身处险境,这点让约翰有些良心不安。
因为紧张和心虚,他开始轻微抖着腿,接着他似乎发现这样做太过无礼,约翰立刻换了个坐姿,两脚交叠,双手十指相扣搁在扶手上。
他那两只手扣得很紧,紧到指尖发白,像是自己一旦放松,它们就会不听使唤般拿起厨房里的刀,刺向那个无辜的女人。并且,亚历克斯不确定他是否因为太过用力,而扯到手臂上的伤口,还是因为西奥罗德已经入戏到可以完全体会约翰此时情绪的地步,他的额头溢出了几滴冷汗。
一两秒之后,约翰渐渐的,如同试探般放松双手,也许是发现自己对这女人并没有恶意,也许他已经明白自己并不可能动手杀人,一想到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就会让他自责和恐惧,约翰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浮现出一抹释怀般虚惊一场的浅笑,他刚想抬头对卧室里的女人说一声抱歉,而自己滑落到口袋旁的左手,却发现了口袋中那带着纸质脆感的东西。
不知为何,约翰脸上的笑容彻底僵硬了。
他低下头,将那几张纸掏出来,看着那一张张关于最近街头残杀妓女的杀人狂报道,捏着报纸的手渐渐颤抖起来——为何他口袋里会有这种东西?为何他会收集这种报道?为何……他的房间里,会有一具女尸?
因为……
不!他不是一个坏蛋,他知道的,他能确定,他下不了手,他做不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对此他的记忆一片空白?为什么他会忘记?不,就算忘记了一切,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凶手……
挣扎的痛苦让约翰脸上刚刚浮现出没几秒的笑容彻底破碎,那种落水者的绝望,那种因失去自我而不断自我否定的挣扎,那种对自身存在的恐惧和本能地厌恶,让亚历克斯直接遗忘了一旁的梅丽莎,直接让摄影师拉近镜头,给西奥罗德特写。
“你在看什么?”应召女郎意外地看着约翰,她似乎不明白这个男人脸上怎会出现如此令人心痛的神情。她语气里的意外并不是梅丽莎表演出来的,而是她真的有些意外,意外西奥罗德的自由发挥,意外西奥罗德手中竟然会出现一个她之前并不知道的道具。
但她的反应却完美了西奥罗德的自由发挥。“没……没什么……”约翰匆忙甚至有些惊慌失措地将报纸重新塞进自己口袋里,脸上扯出一抹极其难看的假笑,只是令人意外的是,他看着她的双眼,在那如同迷雾般的哀伤背后,多出了几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