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你,西奥。我只是记得……昨天我似乎也买了几支注射器,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什么都拿点或许会比较方便,然后……”诺顿赶紧澄清,回忆起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他认为自己应该向西奥罗德道歉,“抱歉,我当时醉的一塌糊涂,意识太不清醒,所以才会说出那种我很好奇high是一种怎样的感受,真的,这太失礼太过不注意你的感受了,对不起。”
high是一种怎样的感受?西奥罗德皱起眉,被诺顿这般一提,他的脑海里终于多出了几个模糊的片段。他虽然不记得自己在清醒时为何会拿起酒瓶——毕竟他认为自己的自律性一向非常出色——但是他貌似记得……似乎……诺顿真问过那句话……
那时候他明显醉了,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微红的双眼有些迷离,又异常亮晶晶,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满脸写着求知欲。而西奥罗德当时也醉得连舌头都捋不直,也许是酒精作祟,或者被这样的诺顿电到了,他对她说:“好啊,让我告诉你。”
然后他拿起一旁的注射器,装模作样地弹了弹针头,结果似乎用力没掌握好(或者注射器本身质量太差),针头一下子断了,他随手一拔,竟然将整个头部都拔下来,只剩下针管和活塞。醉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西奥罗德当然没有在意这些,于是乎,他直接将针管扎向诺顿的手臂。
推了推,咦?好像不太对劲,应该是拉……
最终就变成了一场闹剧,现在他还记得两个人像个智障一样高声大喊“我high了!!!”的样子。
西奥罗德立刻向诺顿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但诺顿依然再三道歉,最终才在西奥罗德以他再不走芬奇又要发飙为由,将这个被罪恶感包围的孩子请走。而他也迅速换号衣服,胡乱扒了扒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看了眼时间。
见鬼,迟到一个小时,简直刷新了他两辈子以来的迟到记录!
西奥罗德匆忙地推开门,刚准备冲下车,却碰到了纳特尔。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拖车门口,堵住了西奥罗德的去路。
“纳特?抱歉,消失了一晚上还没给你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我希望你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玛姬或者马歇尔……”西奥罗德说,走下台阶一步,见对方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无奈地接着说,“好吧,我明白你现在一定很生气,但是现在我得工作,有什么事情,我们拍完再说,好吗?”
纳特尔没有吭声,甚至他的眼神都没有看向他的脸。他直勾勾地盯着西奥罗德的身体某处,按照他这个视线方向,西奥罗德察觉到,他看的是自己脖子上的紫红印子,于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呃,这个,有些复杂,但……”
他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纳特尔突然上前一步,拉住西奥罗德捂着脖子的手臂,将刚刚走下一节阶梯的西奥罗德重新拖上拖车,同时另一只手用力摔上拖车的门,在“砰”的一声中,西奥罗德被纳特尔用力抵上拖车墙壁。
西奥罗德彻底惊呆了,就算他上辈子经历了很多大风大浪,现在他依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呆呆看着将他压在墙上的纳特尔。
“这就是你说的不可能,嗯?”极力克制的怒意让纳特尔的脸色差到极点,他几乎是用狰狞的神情,低吼着,仿佛在忍耐什么,“这就是你所说的不可能!”
……啊?什么意思?
西奥罗德又意外又疑惑地看着满脸煞气的纳特尔,他真的有些摸不透纳特尔在说什么。他现在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多花点时间和这些小年轻在一起,否则,他连对方生气暴躁时都会有代沟。
第104章 你是想炸了片场吗?!
西奥罗德太过明显的疑惑神情让纳特尔更加暴躁。“别告诉我昨天中午的事情你已经忘了。”他死死地盯着西奥罗德的双眼, 企图在他那双迷茫的眼睛里找到一丝伪装的破绽,但是他失败了。
“……等等, 你真的不知道?”纳特尔突然想起什么, 他意外地后退一步,放开了西奥罗德,一掌拍向自己的额头, 转过身,似乎对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感到难堪和羞愧,又似乎只是不想让西奥罗德看到他的异常,“好吧,shit, 我只是说……该死的,你说过你绝对不可能……在拍摄期间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例如喝醉和迟到……我以为你很敬业……”
“噢……是的, 没错,我也以为我……”西奥罗德有些头疼地捶了捶自己的额角,他没想到纳特尔对他失职这件事情这般看重,如今他却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失望, 这让西奥罗德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波动,他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挂钟, 最后对纳特尔说, “听着,纳特,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现在我必须去片场了,今天晚上我们再谈,ok?”
纳特尔背对着他没有吭声,只是摆了摆手。
“嗯,请随意,就当是在自己家,冰箱里还有一些饮料,就呆在这里别乱跑,好吗?等我回来。”西奥罗德就像是嘱咐一个人在家的孩子一样,安抚了纳特尔后,迅速赶去片场。
因为西奥罗德和诺顿两位主演一起迟到的插曲,大大压缩了早上拍摄的时间,芬奇不得不稍稍调整拍摄顺序,于是,本该在下午最后一场拍摄的镜头,被芬奇提到了上午,避免耽误众人吃饭的时间。
这场戏,也不知道是芬奇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是泰勒和杰克一起在房里制作肥皂的戏份。看到场记板上的记号,西奥罗德和诺顿对视一眼,紧接着他们就听到芬奇意味深长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现在,就让我们看看西奥和爱德华是如何制作肥皂。”
看来芬奇压根不想让这件事情过去啊,西奥罗德暗叹着,没想到这家伙还挺记仇。
在原本的计划中,西奥罗德和诺顿只用装模作样地摆弄一下工具,然后让道具组的人换一下早就做好的材料,接着再装模作样一番,最后经过后期剪辑,泰勒教导杰克制作肥皂的一幕就这样过去了。
然而现在,芬奇却让两人现场演示一遍,没有任何现成的道具。而他给出的理由是——“既然你们俩都做出了两袋子的肥皂,当场再做一次又如何?什么?担心材料不够齐全?没事,道具组是万能的,你们要什么有什么。不过请保持专业性哦,我们这是在拍电影,我可不想让那些专业的肥皂制作者看了电影之后开始大篇幅挑刺唷。”
对此,诺顿只能沉重地拍了拍西奥罗德的肩膀表示,靠你了,伙计,毕竟杰克对制作肥皂一窍不通,需要泰勒手把手教呢。
哎,想当初西奥罗德还认为诺顿是一个十分友善好相处的老好人呢,果然无论是谁,在混熟以后,都会在朋友面前露出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3,2,1……action!”
话音刚落,西奥罗德的眼神就变了,他半坐在厨房的台面上,漠不关心地低垂着眼,慢悠悠点起一根烟,没有被束缚的头发随着他低头点烟的动作慢慢滑落,带着一丝颓废而堕落的气息。
“我不想像个大学教授一样跟你分析油脂和氢氧化钠加热一起煮,水解成高级脂肪酸钠和甘油的化学原理,也不想列出一长串和c17h35coona硬脂酸钠有关的化学方程式,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关键是动手。”
“好,我已经准备好了。”杰克说,脸上带着一丝对制作肥皂的新鲜感。
泰勒看着他脸上的跃跃欲试,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直觉告诉诺顿,西奥罗德此刻露出这种笑容是有他的寓意的,但是他又不知该如何配合已经化身为泰勒的搭档,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变成他的杰克。
泰勒开始手把手教导杰克如何将油脂中的杂质剔除干净,并且和氢氧化钠反应。芬奇不得不承认西奥罗德确实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演员,当他进入角色的时候,你很难对他产生任何怀疑。例如这制作肥皂的时候,就算他并不娴熟和标准,甚至有些步骤出了错,但他也能凭借角色强大的个人气场和对角色的拿捏度,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才是正确的。
有些人经历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磨砺,都无法达到这种充满感染力的表演高度,但一个刚刚入行三年的孩子,却能做到这种地步,这让身为导演的芬奇不得不感叹有些人确实是为表演而生。
剧情进入到最后的加工阶段,泰勒叼着烟尾从冰箱里拿出降温过后的烧杯——实际上这也是剧本中会出现的情节,但接下来又出现了不可控因素——他将烧杯放在桌上,用带着塑胶手套的手,朝正在搅拌炉火上的烧杯的杰克,勾了勾手指。
杰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跟前的烧杯,又看了看桌上那个烧杯中已经凝固的乳白色物体,疑惑地放开玻璃搅拌棒,来到泰勒对面,对那个已经点起第二根烟的男人投以询问的眼神,只是对方根本没有理会他。
泰勒一边点烟,一边回到杰克之前的位置,他的走位一直保持着始终徘徊在灯光的背光处。
“将表面那一层提取出来。”泰勒背对着杰克说,漫不经心地拿起了搅拌棒,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懒散,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鼻音,就像是快要睡着了一样。
“……这就是肥皂吗?”杰克看了看烧杯中呈现上下分层状态的粘稠液体,开始慢慢将表面一层提取出来,放进另外一个烧杯之中。上面那一层液体比下面那一层少很多,颜色也偏黄,诺顿知道它是什么,不仅仅因为昨天他动手只做过肥皂,还因为剧本上也给出过说明,这是甘油,下面一层才是制作肥皂所需的,他现在这般说无非是配合西奥罗德。
“不是。”泰勒言简意赅地给出了否定答案,他关上炉火,将还未搅拌均匀的烧杯放到一边,转过身,一手撑在桌上,一手夹起烟,最终吐出长长一串烟,然后指了指被杰克提取出来的东西,脸上又出现了之前一闪而过的古怪笑容,“在那里面加上硝酸。”
退到一边的片场人员在听到这句话后,全都一愣,呆呆地将自己的目光移动到桌上那一小瓶装饰上。如果他们没记错,那里面的东西……就是硝酸吧?这孩子疯了,硝酸加入甘油,他想干什么?!
“……硝酸?”就连一直在配合西奥罗德的诺顿心里也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他现在总算明白西奥罗德脸上那意味深长的古怪笑容代表什么。他可记得清清楚楚,硝化甘油可是制作炸弹的成分,而且热稳定性极其不好,一个不注意没控制好温度,极有可能会爆炸!
“cut!”
芬奇立刻暂停了拍摄,他上前将装着甘油的烧杯拿开,远离西奥罗德的视线,然后将桌子上摆着当装饰的一小瓶硝酸“砰”的一声放在西奥罗德面前,“你知道刚才那烧杯里的是真的甘油,而这一瓶,是真的硝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