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说。”西奥罗德做了个倾听的姿势。
“你对这届奥斯卡有信心吗?”弗兰克问出了之前被无数记者问过的问题,西奥罗德当然可以按照自己一路来给予那些记者的同意答案回答这位老粉丝,但是他没有,反而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沉默片刻,嘴角渐渐扬起一抹那种坏小子才有的笑容,答非所问:
“我相信这个问题如果我回答了,一定会得罪许多人。”他冲小情侣眨了眨眼,不再停留。
弗兰克和米莉对视一眼,又一起开口——
“我!的!天!就算my lord变成坏小子也是那么的帅气!他冲我放电了!!!他的邪笑怎么那么好看!弗兰克我又恋爱了!”米莉捂着胸口。
“上!帝!啊!米莉你刚才听到my lord的回答了吗!和以往对记者的答案都不同!会得罪许多人?哦没错!米莉你听出来他的意思吗?”弗兰克紧抓相机。
“……”他们俩又对视一眼。
“每一次看见西奥你都会说自己又恋爱了。”弗兰克无奈道。
“每一次西奥说什么你都会觉得自己很懂。”米莉斜眼看他。
记者们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试图挖开西奥罗德的口,然而总是无功而返,而西奥罗德却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想要的可以尽情炒作嘲讽的回答告诉了两个粉丝。
尽管很快他们就能在电影院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224章 披着羊皮的狼
得到了西奥罗德暗示性答复的弗兰克走进影院, 看着周围或忧心忡忡或等着看好戏的人,顿时觉得自己心里多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他可是得到西奥罗德亲自暗示的幸运儿!他知道这部电影一定非常棒!
“……我认为我们最好做个两手准备。”
路过三两个影评人的时候, 弗兰克不经意间听到了那些影评人的窃窃私语。他们的意思是事先准备好一好一坏两个影评模板, 如果电影搞砸了就可以肆意嘲讽《美国毒枭》不知好歹急功近利,电影中规中矩的话就随便吹一波挤挤奥斯卡热度什么的。
米莉听了还想和他们理论一两句,却被弗兰克不由分说地拉回位置。和那群见风使舵的影评人理论根本是浪费口舌, 十分钟后电影就会开始,当《美国毒枭》揭开神秘面纱,那些不断唱衰的人怕不是会成为“被得罪”的那一批人。
“弗兰克,你看!肖恩·索普那个人渣也来了!”米莉指了指前几排中某个西奥罗德黑领军人物,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最近他倒是学乖了没有到处嚷嚷说大话,但是我记得他还是说过不看好《美国毒枭》, 我倒要看看他这次又会怎么折腾。”
没错, 大概是被西奥罗德打脸打怕了,肖恩·索普最近倒没有说一些挺绝对的话,只是在《美国毒枭》定档的时候,跳出来讽刺批判了几句不够专业急功近利之类的, 还说西奥罗德若是想凭借这样赶工的电影拿奥斯卡恐怕是痴人说梦。
至于《歌剧魅影》?只要是资深影评人就知道《歌剧魅影》没有最佳男主角的竞争力,这不是男主角西奥罗德发挥的问题, 而是电影本身题材的问题。尽管西奥罗德确实出色发挥了影帝水平, 放在竞争压力不大的那几届绝对可以入选。但是对比起这届的竞争者,歌舞片和剧情片之间那些学院派肯定会选择剧情片男主角。
所以在肖恩·索普眼中,虽然外界盛传这届西奥罗德有两部电影可以让他获得提名, 传闻听起来有鼻有眼信誓旦旦,但现实情况却大大相反。只是学乖了的他并没有将话说得太满,只是用“可能”、“大概”、“几率不大”等模糊性词语表明西奥罗德这届奥斯卡道路不明朗——即使他在内心非常想大吼一声西奥罗德你没戏!
大概是被西奥罗德打破常理给打退缩了,肖恩·索普还难得在心底问候了一声上帝帮忙。不仅是他,其他西奥黑们也是如此。等西奥罗德自己滑铁卢实在是太难了,这小子总是不露出马脚让人恨得牙痒痒,只能祈祷一下上帝开眼。
无论如何,十分钟之后,播放大厅的灯光渐渐黯淡下来,在一片黑暗之中,大银幕上新线的蓝色标志异常明显。见电影开始,所有人都静下心来,认真盯着屏幕,就连泰德自己都有点紧张手心出汗——这可是被他寄予厚望用来证明自己实力的作品啊。
“泰德,你应该看过最后成品吧,毕竟新线都迫不及待地让我看了。”见自家导演紧张得不像样,西奥罗德不由得笑了。
泰德点点头:“看过,感觉还不错,只是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满意。老实说,西奥,虽然我之前一点也不在意奥斯卡,而且拍摄这部电影也不是为了功名,但是当《美国毒枭》真的被那群媒体人说成冲奥片时,我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大概我也摆脱不了虚荣心吧,毕竟自己想超越的人可是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呢。”
听着泰德的感叹,西奥罗德不知为什么也有些感慨,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上一辈子,也许只是单纯地为了泰德的这一席话,他最终转头看向屏幕:“泰德,对自己有点信心,我相信你把它拍得很好,我相信自己演得很好。123分钟后,你就会知道,你证明了自己,你是独一无二的泰德·戴米。”
“承你吉言。”西奥罗德全然的信任和自信让泰德忍不住笑了起来。
泰德是否能证明自己,此刻影评人和首映观众还无法看出点什么,至少影片开头看上去还挺欢快。西奥罗德作为旁白用那磁性迷人的嗓音缓缓道出乔治·荣格的童年背景,也道出了他一步步走向牢狱的缘由。
简短有力,明知道最后主角是以悲剧收尾,却依然用明亮的菲林色彩拍摄开头,哪怕是在道出童年家庭不和时,西奥罗德的背景音依然轻快。这种方式虽然不常见,但是也不至于让阅尽风浪的影评人眼前一亮。
不过影片开头一般都会奠定整个影片的基调,看样子泰德·戴米是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了,他的影片风格大多如此,透露出一种淡淡的温馨味道,这倒和他的叔叔的风格不太相同,只是有时候这种只适合文艺片的手法挺容易让影片变得无趣乏味。
泰德·戴米之前的作品就有这种诟病,他对节奏的掌控根本没有他的叔叔那么成熟,也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长进。
影片到目前为止还算不错,毕竟才放了不到二十分钟,乔治·荣格来到加州,认识了自己的初恋女友,并且第一次步入贩毒行业,手上的积蓄越来越多,渐渐变成了一个富翁。这一部分不是重点,所以泰德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拍摄这一段剧情。乔治的贩毒手段在快剪下看起来挺惊险有趣,泰德总算给了点平铺直叙的手法,看上去还算有进步。
只是当影评人认为这就差不多了的时候,影片中第一个转折点出现了——乔治被捕,女友芭芭拉患了癌症命不久矣,乔治为了芭芭拉,做了一个错误但在他看来就是正确的事情,他决定带着芭芭拉逃跑。
当镜头定格在相拥的两人越拉越高的时候,持观望状态的影评人心里一突。乔治笑了?为什么?居然还是幸福的微笑?他难道不为自己的女友难过吗?可是为什么就算他笑了,他的笑容里却依然有一股悲伤压抑的苦涩气息?因为他可以陪伴芭芭拉余生吗?
不,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他们想知道为什么,可是西奥罗德并不想让他们如意。在破旧的小旅馆中,芭芭拉永远闭上了眼。乔治叫了好几声都无法唤醒她,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那轻快迷人的微笑,但是他做不到,眼泪早已打湿了眼眶。
他的双手握着她的手,抵在额头处,如同在十字架面前忏悔的信徒,低沉的哭泣着,那极具感染力的画面足以让放映厅里大部分人眼眶一红。
可是就在他们眼泪快要落下的时候,画面一切,变成了墓地,乔治的旁白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那慵懒迷人的轻快嗓音里,多了几分别的什么,也许是苍凉,也许是哀伤,也许是惋惜。
到眼眶的眼泪被逼回去,心里的大石却又压了一层。电影根本没有给观众痛哭一场发泄的机会,哪怕是乔治被母亲出卖,坐在警车中看向歇斯底里地母亲时死寂自嘲般的眼神,带给所有人的不是悲痛落泪,而是无言的苦涩与悲哀。
这份悲哀压在心底,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仿佛准备酝酿一场暴风雨,并且随着原本明亮欢快的东山再起片段,变得越来越浓,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些人被这股不知何时酝酿而起的压抑感惊得心下一凌。他们仿佛看到了这个状似轻松的影片背后隐藏着的恶魔,它带着惊人的力量,悄然占据了人们的心底,隐藏着,徘徊着,等待给人最后一击。
也有一些影评人惊惧地发现,每一阶段,每一转折之后作为旁白的西奥罗德的语气变化。那种细微的改变如果不注意恐怕还没有人发现,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此刻的旁白和影片开头的旁白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是这个原因,是西奥罗德那极具天赋的声音搞的鬼?
不,或许不止这些,看看他的表演吧,那种自然到骨子里,却又深入人心的表演,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能紧紧抓住差一点被不成熟的平淡节奏带走的观众的心。他清楚知道每一个转折点,这种对电影大局的宏观掌控犹如神迹,至今为止还有多少演员能凭借自身演技掌控整部电影节奏?
第二次被贪财的妻子出卖后,他失去了自己的女儿。为了挽回克里斯蒂娜,他又开始贩毒,这一次,被同伙出卖的他,失去的是自己的自由和见到女儿的权利。
盘踞在观众心底的魔鬼终于在西奥罗德那长达四分钟的独角戏里彻底爆发。西奥罗德当初的独角戏足有五分多钟,而且句句是精华,泰德思考了很久精剪得不能再精也只缩短到四分钟。
在蒙太奇式的剪辑中,乔治对自己父亲的独白将那积累已久的压抑和悲哀彻底释放,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童年,伴随着西奥罗德那或是痛苦或是自嘲的声音,他们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痛哭一场。
没有人可以在这四分钟内抵抗西奥罗德演技的感染力,哪怕在有些画面中只听到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