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玄关,却先看到了一个更大的行李箱,刚好白昊从厨房端着早餐出来,他傻乎乎地问:“少爷你要出差啊?”
白昊没答话,只是招呼他过去吃饭。
这个大行李箱白昊很少用,通常是要出远门而且时间很长他才会带上,靳言觉得奇怪,继续问:“少爷你要去哪里啊?”
“你先过来吃饭。”靳言要走了,总是念叨街口那对老夫妻开的早餐店,说人家食材新鲜手艺超绝,就熬个粥都比别家的香。白昊今天很早就去排队把东西买回来了,哪想靳言却犯了倔,站在玄关不动,固执地等他回答。
白昊只得把东西放下,走到他身边答:“你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此前从来没有表示过要送他们走的意思,更何况若真是送人,来回一天便够,哪里要带这么大的行李箱。靳言追问,白昊面不改色道:“我已经跟舅舅说我不干了,我陪着你们走,陪你们待在那里,他答应了。”
靳言顿时傻了。
白昊以前想方设法要到白敬身边,要出人头地,要打那些看不起他和他母亲的人的脸。现在好不容易做到了,和左铭远一样成为了白敬的左右手,可以说是前程似锦。然后他说,他不干了,他要跟着他们走?他一身本事才华,待在那个山里面能干嘛?
“不对不对,少爷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靳言慌了,急声问,“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我啊?你看我已经好了,我可以照顾李叔的,我什么事都能做,不会有问题的!”
“我说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白昊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又去牵他的手,“好了,先吃饭。”
靳言这下恼了,甩开他道:“你是不是还觉得对不起我?我说了多少遍,你没有对不起我,都是我自愿的!是我自找的!”
“靳言,你先……”
白昊试图让他平静下来,哪想他却更加激动道:“还有啊,以前我不懂才乱说话,我没有喜欢你!是感激你,是把你当成兄弟,当成哥哥,是我理解错了,我一点都没有喜欢你!”
白昊看着离他远远的,努力跟他撇清关系的靳言,又想起他被别人抱在怀里,笑得神采飞扬的样子,忍无可忍地把他拽至身前,冷声道:“你把我当哥哥?可是我看到你,想亲你,想抱你,想跟你上床,有这样对弟弟的哥哥?”
靳言怔在原地瞪大眼,一脸惊悚地看着白昊。他觉得自己在做梦,要么就是头被牛踩了,才会产生这么可怕的幻觉。
他们两人现在靠得极近,几乎是呼吸交错,白昊看他不敢置信的样子,视线略过他微张的唇,脑子一热,侧过头吻住了他。
靳言这回彻底傻了,就这么呆呆站着,一直到白昊试图更进一步,他才开始用力挣扎起来。
等白昊松了手,一脱身靳言就后退了几米,用手使劲捂着嘴,脸红得快冒烟,心跳得要震碎胸口,耳朵边都是嗡嗡声。脑子里颠来倒去就只有两句话:我疯了。我肯定是疯了。
白昊还站在玄关,外表看上去一切如常,其实心跳也快得不像话。他一点点蜷紧手指,试图平复这种让身体都发麻的快感,又想自己一定是个傻逼,为什么不早点做这种事。他以前跟人交往,还被女方指责,为什么他从不渴望自己,不想更进一步。可他以前从不曾情不自禁,又怎么渴望更进一步?
现在白昊终于懂了,原来亲自己喜欢的人是这种感受……而这种感受,又有谁会不渴望。
白昊轻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往前走了一步,靳言立刻慌慌张张退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神中全是抗拒和害怕。
白昊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心口一紧,大步过去把靳言抱进怀里,一边轻抚着他的后脑勺,一边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吓到你了……”
靳言根本不知道白昊在说什么,只觉得耳朵边像有人拎着锣“咣咣咣”地猛敲,敲得他头晕眼花,耳鼓一阵胀痛,灵魂都快出窍。
他们今天是要坐白敬的私人飞机走,白昊也不敢耽搁太久,看靳言平静了些,就把他牵到餐桌边坐下,又把筷子递到他手中,安抚道:“刚刚的事,你如果想不明白就以后慢慢想。你乖,先吃饭,别让舅舅和李叔等我们好不好?”
第85章
李书意是已经征询过医生意见,确认他的身体能承受长途飞行才要走的,哪想白敬这么兴师动众,动用白家的私人飞机不说,还专门请了医护人员一路随行。李书意本来就极其讨厌给别人添麻烦,况且他和白敬都分开了,去享白家的特权算怎么回事?还是魏泽劝他:“你就当他心里有愧,发泄掉最后这点歉意,你们就两清了。”
李书意想了想是这么回事,才没跟白敬争执。
本来以为在金海就该告别了,但白敬一直跟着把他送到龙潭疗养院,又特意去见了院长,把所有事都安排妥当,才走的。临走前,他也没跟李书意说什么特别的话,就叮嘱他好好复健,让他别担心李念。
他这番举动,如魏泽所言,是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后,不再留下任何后顾之忧。当然,就更不可能纠缠不休。李书意看他离开时的背影,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一瞬间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最初相识时,冷淡又薄情的人。没有谁能成为他的牵绊,更没有谁能让他停下脚步多驻留一刻,李书意在心里感慨,这样才对,这才是他认识的白敬。
无论如何,生活还是如他期盼的那样,平静了下来。
唯一让李书意意外的是,白昊跟着他们一起过来后,竟然选择留在了这里,还把他和靳言的生活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让人省心许多。李书意从醒来后,精神状态就一直不算好,陪着他的,不是白敬就是靳言,也没好好关注过白昊。
真要说起来,其实他对白昊的感情,很是复杂,远远不是一句“不喜欢”就能概况的。白昊性格上那些阴暗面,归根结底,是白家的错,可他对靳言做过的事,李书意又始终无法释怀。另一方面,在李书意心底深处,知道真相后在暴雨中痛哭出声的白昊,和年少时赶回家只能面对两个骨灰盒的自己,几乎快要重合为一个人。
愚蠢,自私,自大,自以为是,亲手害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这些错他也犯过,又如何去苛责白昊?所以他并不打算赶人走,但也没有再想去插手白昊和靳言之间的事。
经历了这么多,他现在像个耄耋老人,徒然生出种“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心态来。况且情爱之事本来就是如人饮水,也不能因为他自己的故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就打着为靳言好的旗号,让靳言跟他有一样的结局吧
李书意本来想得好好的,可是几天过后又改了主意,原因无他,他实在是被这两个蠢货烦得快上火。
以前若是他们待在一起,靳言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长在白昊身上,遇到什么事,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下意识就会去找对方,满心满眼都是依赖。结果现在,他居然开始躲着白昊,若是不小心对上人家的视线,简直恨不得抱头鼠窜。问他怎么了,他又只会顶着个大红脸,支支吾吾转移话题。白昊呢,也没好到哪里去,总是这么隔着一段距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靳言,却又不敢靠近,跟丢了魂似的。
李书意实在忍无可忍,找了个晚上,趁着白昊没回来,让靳言滚去洗手间待着。
“啊?”靳言委委屈屈的,干什么要他去洗手间,还不准他出来,他又不想上厕所……
“门别关死,留个缝,不准开灯。”
“啊?为什么啊?”
“你给我闭嘴,赶紧滚进去。”李书意懒得跟他解释。
靳言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照做。虽然洗手间里每天都有消毒,也没有一点异味,可是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他只能坐在马桶上。里面黑漆漆的,只门缝中透出来一点光亮,靳言坐了几分钟,无聊得要死,提高声音问:“李叔,我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呀?我可不可以玩手机呀?”
又被李书意凶了一通,才可怜巴巴地噤声了。
李书意先前联系过白昊,所以时间算得准,靳言也就进去了不到十分钟,人就回来了。
李书意以前跟靳言本来想在这边定居,怕自己不在后靳言没什么可依附,通过易天的介绍,跟一位设计师合作建了个农庄,托人家的福,到今天都还经营得好好的。他现在行动不便,特地让白昊上门拜访了那位设计师,跟人家道谢。
白昊跟他说完大概情况,扫视一圈,找不到人,问:“李叔,靳言呢。”
“出去玩了。”
听到靳言不在,白昊脸上的表情立刻失落下来,又把手上买的一口袋花生酥糖搁在桌子上,请李书意转交。他以前就听靳言说过,这边有一种花生砂糖做成的细长糖卷,特别好吃。靳言从小就贪吃甜食点心,白昊过来后,也是找了好几天才找到。本来想亲手交给靳言,可是靳言现在,连跟他说话都不愿意了……
李书意看着他,沉声道:“你先坐下,我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