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在。”
“元修哥哥……”
“我在。”
“阿黎。”他俯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
“嗯?”她气息越来越弱,唇畔却依旧是幸福的笑。
“夫君为你画眉,可好?”
“好。”
他手臂稍微松开,缓缓将她放平躺在他怀里,然后自袖中拿出一早备好的眉笔,轻巧而细致地落在她弯似新月的黛眉上。
楼姑娘感受着他娴熟的动作,神情微愣,“你是怎么会的呢?”
“今日之前,练了四年。”薄卿欢莞尔,手上动作不停。
楼姑娘唇角上扬,“元修哥哥,只能当一夜的新郎,你后不后悔?”
薄卿欢道:“每个男人大婚都只能当一夜新郎,第二日就成夫君了。阿黎,你要记得,往后唤我‘夫君’。”
“嗯,夫君~今生与君结连理,阿黎之大幸。”
她含笑凝望着他,水眸一点点阖上,微弱的声音仿佛还在他耳畔,攀附在他肩上的纤细手臂已经慢慢垂落下去,身体残留的余温在一点点消弭。
雪花纷扬而来,落在她逐渐冰冷的眉目间,覆盖住他才为她画好的眉。
眉笔无声自他手中滑落到城墙下。
他紧紧抱着她,应道:“夫君在呢,一直在。”
“吾之所愿,百年之后,黄土之下,两棺相隔,一棺葬我,另一棺乃吾妻阿黎。”
“阿黎吾妻,你一定要等我。”
雪越下越大,薄卿欢抱着已经气绝的楼姑娘,依旧看着那些短暂却绚烂的烟火,为她讲述这四年来自己身边发生的趣事,说到玩笑处时,城墙下回荡的,只有他一人溢满苦涩的轻笑声及冷风的呼啸声。
与此同时,五军都督府内已经撤了白日挂上的红绸换成白绸,满目缟素,灵堂内,空荡荡的棺木旁,言楚楚哭肿了眼,尹相思不停抹泪,所有锦衣卫列队站在灵堂外,一个个神情肃穆,心情沉重。
薄卿欢抱着楼姑娘回来,径直走进灵堂,再次吻了吻她的额头,“阿黎,夫君带你回家了。”
说罢,将她放至棺木内,直至棺盖一点点阖上。
薄卿欢背过身,抬目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