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秦: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敢说您现在不是在伺候一个我不认识的小崽子换衣换鞋吗?
钟秦隐约有点焦虑,等到樊轻轻也迈入这个家门,对他视而不见,反而开门就抱起最小一个豆丁,左亲亲右亲亲的时候,这股子焦虑很快又化成了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 儿子的病终于全好了,他爸吊针了两天还在咳咳咳
结果我的病好了两天又复发了,咳得我喉咙都嘶哑了,大半夜睡觉,两口子咳都儿子都没法好好睡觉
☆、第26章
钟秦从来不知道樊轻轻还有轻言细语温柔万千的一面, 她好像对这群孩子们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
她会蹲下来,用着自己半吊子手语与大孩子们交谈;会一边将两岁大的孩子放在肩膀上睡觉,一边拿着画笔与另外一个大孩子画漫画;会任由一群孩子围绕在她的腿边,一个拉扯着要去冰箱拿冰激凌, 一个要去厨房鲜榨果汁, 同时还有孩子要她陪同看动画片。
钟秦面无表情的躲在客厅的角落里, 膝盖上放着手提电脑, 左手边是开着秘书汇报的语音, 右边拿着钢笔忙着修改合同。偶尔在孩子们粗糙的尖叫嗓音中, 抬头看一眼紧张又慌乱的孩子拉着樊轻轻比划什么。
此时此地, 客厅除了她一个大人, 钟母带着一群男孩子们去了花园里探秘;三个保姆都躲在厨房忙着做点心做晚饭, 死活不肯踏入客厅一步。如果只是普通孩子就罢了, 有了残缺的孩子心理更加脆弱,需要的耐心更是成倍的增长。更重要的是, 她们是保姆不是心理学家更不是聋哑儿童的教师, 她们有怜悯心,她们也会短暂的想要去理解他们爱护他们。只是, 她们怕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耐心蹲下·身来倾听,去理解孩子们的需求。
樊轻轻是唯一一个孩子们能够询问的大人, 依照现在的情况看,也是他们依赖日久的一位值得信赖的大人。
小孩子们放心大胆的在她身上爬上爬下,大孩子们会挤在她的身边一起看书,央求她用手语讲故事, 有的孩子甚至会主动开口用着不熟悉的语调与她对话。这一批孩子,是最新获得助听器的孩子,他们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听见了声音,发现了口语的美妙,并且在成·人的鼓励下一点点开始牙牙学语。
“你是不是觉得这群孩子的一生永远都是黯淡无光,注定毫无成就了?”
一个孩子在樊轻轻怀里睡了,连续几个孩子在满屋子疯跑疯玩之后也累瘫在了她的身边。现在,年纪小的一群已经东倒西歪了大·片在沙发上,大孩子们很有眼力的放轻了动作,安静的看书画画起来。
樊轻轻终于松了松胳膊,抱着咖啡挤到了角落里,与这里另外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物展开了成·人之间的对话。
钟秦从股票新闻中抬起头来:“他们成就与否与我有什么关系?”
樊轻轻早就知道对方是这么个回答,她也不在意。实际上,在收购孤儿院之前,钟母与他,乃至于大部分的外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樊轻轻没有说话,她只是从客厅的桌子上拿起一堆画纸递送到男人的眼底。
画纸上的画风格各异,只是都有着一个特性:它们展现了无声世界中另一种绚烂多彩。
如果说,正常画家展现出来的图画是带着声音的画面,那么,这群聋哑儿童的画是将所有的声音化成了冲击视觉的色彩,层次丰富绚烂斑斓。在他们的世界里,昆虫翅膀的震动不止是代表着飞行,而同时代表着舞蹈;夜空中的繁星,也在用着轨迹叙说着星际之外的故事;他们的人生可能是晦暗的,他们眼中的世界确实炫彩的。
“记得引起国内外轰动的舞蹈《千手观音》吗?你应该知道吧,《千手观音》的表演者全部都是聋哑人士,他们对音乐的把握全部靠着另外一个手语老师在场外指导。”
钟秦眼神犀利:“你想告诉我,哪怕又聋又哑,他们也有音乐天赋?”
“不止啊,”樊轻轻点了点画纸,“他们之中有人对色彩情有独钟,有的善于摆·弄泥土,有的在文学上很出众。同样是孩子,他们的专注力和创造力根本不输于普通人,甚至,他们之中,有轻微自闭症的孩子在艺术上的天分更加独特,更加出色。”
樊轻轻盯着钟秦:“我知道你对我怂恿你的母亲收购孤儿院很不高兴。你是商人,你考虑事情自然与我有很大的不同,我也不否认,让我一个人买下这么个孤儿院问题不是很大。只是,我很怕我自己买下之后无以为继,我需要更加强大的人来支援他们,扶持他们,不让他们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自信心因为外界的经济利益而再一次崩塌。”
也许是那一句‘强大的人’起到了奉承的效果,钟秦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活,平淡的回答她:“你应该提前给我打一声招呼。”
樊轻轻很想说,我也是临时起意。只是,事实是她的确借助了钟母的善心,也利用了钟秦背后的雄厚财力。所以,任何解释在这两点事实面前都很苍白,她索性不解释。
许久后,她问钟秦:“如果我解释了,你会伸出援手吗?”
她的问话轻得仿若悠悠扬扬的蒲公英,伴随着一顿一错的音符在客厅里缓缓流荡。上好的琴键中穿·插着的白·嫩指尖就像是精灵的舞蹈,犹豫着,惊喜着,仿佛窥探到了森林里的新生命,欢欣的触碰着。
樊轻轻撑着半边脸颊,微微散开的齐肩长发在阳光下被镀上了温暖的光芒,让她那一张极有辨识度的眉目从内之外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柔。
钟秦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轻缓起来,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就要将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一个重音乍然在耳边哄开,敲醒了沉迷得不能自己的男人,他猛然惊醒,朝着窗边那一架白色的钢琴看了过去。
一个孩子,一个爬跪在凳子上伸着两根手指一点点戳在琴键上的孩子,正专注的弹奏着谁也没有听过的乐曲。
那琴是……!
钟秦起身的动作一停,视线下意识的转向了门口。那里,自己的母亲不知何时抱着一大束白蔷薇矗立在了门边。
隔得远,钟秦无法从那洁白的花瓣群里分辨母亲的神色,他只是极为快速的冲向了钢琴边的孩子,用着粗·鲁,气急败坏到惶恐的姿态将孩子给提了下来。
没了支撑的琴盖发出震耳的响声,更是惊动了客厅里静谧的孩子们。有人抹着眼睛从沙发上抬起头来,有人跪坐在桌沿懵懂的望向大人们,原本在花园里跟随钟母采花的几个大孩子聚集在门外,纷纷探着头想要进来又不敢靠近。
“妈……”钟秦将钟母怀中的蔷薇全部接了过来。没有了遮挡,钟母那苍白的脸色展露无遗。
樊轻轻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那一架纯白的钢琴。钢琴没有多余的装饰,显得简洁而高雅。与客厅到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摆设不同,它偏居一偶,遗世独立。在孩子没有开启它之前,它在整个家庭里轻得如同呼吸,静得如半开的蔷薇,与人无碍,悄然安睡。
没有孩子好奇心的碰触,它就与所有的家具摆设一样,毫无生命力,也无人问津。
可就是小小的一个举动,好像彻底唤醒了钢琴的生命力,展现出它在这个家中的比重,惊醒人们心底隐藏着的音乐之魂时,也闯下了不知名的大祸!
这架钢琴是谁的?它的音符为何让钟秦神情大变?樊轻轻从未见过对方如此粗·鲁的对待过任何人,何况是对待一个半残疾儿童。
怪异的气氛在客厅里弥漫,樊轻轻一手搭在弹琴的孩子肩膀上安抚着对方,一边走向门口的母子。
“我没事。”钟母轻笑了一下,嘴角僵硬,眼神发涩。
“您……”
钟秦转身,毋庸置疑的打断了樊轻轻的话语:“我妈累了,你先带人回去。”
保姆端着汤锅正准备摆入饭厅,听了这话动作一缩,又进去了。
樊轻轻端详着钟母的神色,对方方才在屋外时红·润的气色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痛苦,是追忆,是无穷无尽的自责。
樊轻轻有一瞬间的心慌,好像无意中撞破了这个家隐藏在完美假象下的脓创,让钟母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惶恐绝望。她上前一步,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的安慰,钟秦就大吼:“走!”
整个屋内的人都吓了一跳,孩子们像是受惊的兔子,一个个飞奔到樊轻轻的身后,挤揉成一团,相互依靠着相互支撑着。
几个大些的孩子面面相视后,直接抓·住樊轻轻的手腕,‘啊啊’了两声,拖着她就要出门。机灵的小女孩直接跑去满客厅的收拾大家的东西,皮肤拗黑的小男孩更是直接将樊轻轻的包挂在了自己的身上,抱起沙发上迷迷糊糊的小宝宝,冲到钟秦的身前,踮起脚尖,瞪着小眼睛,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哼’声,然后率先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