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已经昏睡三天了,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连住在云山佛寺的太后都惊动了。
女帝年少便已崭露头角,及笄登位,在位时励精图治,初显明主之相,可若说不好的地方,那便是女帝体弱多病,不仅子嗣艰难,寿恐亦不长。
养心殿里,太后坐于床边,小心掖好被角,长长叹了一气。
她看了周围的一圈宫婢太监,觉得皇儿宫中实在空虚,生病时连个伺候的可心人都没有。
人选的话……
她的侄子是好的,也是自小看的长大的,如今局势已经缓和了些……若是陛下愿意,事也能成。
礼部尚书的公子也不错,比皇上大个四岁,大一些更会照顾人些。
左右有她看着,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谢瑾在书房看奏折时,接到太后邀他入宫小叙的传话。
这时候的传话除了陛下的事,别无他想。
谢过传话的小太监,旁边的小厮走近递过银子,谢瑾回房换身锦袍便入了宫。
……
女帝在梦境里昏沉了很久,终于醒来时,感觉浑身轻快却无力。曾经禁锢她的系统崩散,作为主使者她获得了系统全部的遗产,而她接受这些遗产则需要一些时间。
神魂飘游的茫然间,只听一声熟悉的声音道说:“陛下?”
她睁开眼,看见了谢瑾立于床边,目露关切的看她。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女帝应了一声,随后谢瑾小心将她扶起靠着软枕,接过宫婢送来的茶水,舀起一勺,含笑轻道:“陛下先用点茶水润润嗓子。”
女帝沉默的饮了口茶水,才道,“太后真是乱来。”
她的声音略微有点沙哑,像是夜风拂过枝桠,萦绕着冰雪的寒意,对于这位性格有些冷淡的女帝来说,一句“乱来”已经是指责了。
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做出了不该做出的举动,里面必然是经过太后授意。
谢瑾无声暗叹,无奈讨饶:“陛下还请先用些药膳,让臣好对太后娘娘交差。”
女帝只说:“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件事可大可小,她无意让谢瑾入宫,太后这种创造机会还是免了吧。
诚然,她是有点喜欢谢瑾的。陪伴她从小到大的小跟班很可爱;早早接触政事,成为她在朝堂上的耳目的少年探花郎很可爱;为她铲除政敌,大堂上痛斥百官迂腐古板的内阁学士很可爱,但是——
没有人会觉得,睡在身边的大老虎很可爱,对吧。
朱颜相信谢瑾,女帝不相信谢家。这两者并不冲突。
她又喝了一口茶水,茶雾悠悠渺渺,少女的神情寡淡而看不真切。喂她茶水的年轻臣子目光微垂,动作轻柔而文雅。
她说:“太后做错了。”
谢瑾温声解释:“娘娘忧虑陛下宫中冷清,无人奉侍,便传臣前来侍疾,此出于爱女之心,还请陛下息怒。”
女帝:“朕没有怒。”
谢瑾唇微小的弯了弯,又克制地压了下去,恭谨回:“是,陛下。”
她喝了一杯水,抬手拒绝了他的动作,只靠枕闭目道:“朕病的这段时间里,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
谢瑾遂将近日里发生的大事一一道来,女帝听得仔细,在得知镇永侯与江湖往来密切,还在各地屯兵总计上万时,只懒懒道:“前朝已经覆灭了七十几年,如今留下的余孽还是这么不安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罢。”她说了这句话,也表示着这件事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