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地啊,我的五亩地得要回来,不然等过了秋咱家吃啥。”添丁望着房子,“还要问问堂爷爷修葺房子要多少钱,得问父亲要钱。”
王修柏点点头算是认同弟弟的说法,至于五亩地的事,王修柏也想起来了,在心里感叹,当初谁也没有在意五亩地,现下却成了他们家唯一的收入,不过,“抄家的时候田契没被收走吗?”
“我藏得好,怎么可能会被人收走。”对于此事,添丁还是很得意的,“现在就去?”
王修柏点头。
两人打家里出来,一路所遇之人,他们都会主动打招呼,都是一个村的,沾亲带着故,两人又是晚辈,怎能不招呼一声。村里的妇人,见着王修柏后,都道长得俊,想着王家回来的人里,并没人王修柏的媳妇,要么是媳妇不堪王家落魄跑了,要么就还未定亲,若是前一种,王修柏写封和离书或是休书便可,后一种就更好了,妇人们心里盘算着自家有什么亲戚。别看王老六家出现回村了,可再怎么说以前也是个大官,怎么着也能有些好东西,而且听说王修柏要参加科举,不求中状元,就是个举人,也能得个举人夫人的称呼,谁不高看一眼。
王修柏不清楚,婶子大娘们个个当他是女婿的最佳人选,若是知道,天知道王修柏会做什么反应。
一路到了村长家,添丁直白的讲出五亩地的事,村长之前没提是以为王老六把这茬事忘记了,现在人家提起,且明说田契在手里,村长只能让人把要种五亩地的人还回。至少王老六没说贡田也要回去,贡田可也是有地契,立了字据的。“过了晌午,带你们去看看地在哪。”
“谢谢堂爷爷。”添丁笑眯眯应谢。
“堂爷爷,还有一事相求,我们家的老房子需要修葺,您看修要多少钱,求哪些人帮忙?”王修柏提起过来的第二个目的。
村长想想王老六家的房子,确实需要修整。想起刚刚提到田契,估计老房子的地契王老六家也是留着的,想起王老六,村长便摇头。好好的人,怎么回来后变成那样。让他为孩子们授业,也是想给他谋个生计……想到这儿,村长看向王修柏,“老六在家干什么呢”
王修柏和添丁互视一眼,一个低下头玩手,一个眼神飘向别的地方,说真的他们也不清楚父亲每天在房间里做什么,看书?老房子里并没有书,也没有笔墨纸砚,父亲每天在做什么?他们也很好奇,不过谁也没冲过。
村长见两人的样子,再一次的摇头。想到早晨媳妇跟自己念叨的事,“修柏啊,在京里时,你父母可给你订亲?”
“此事修柏不知。”王修柏是真不知,在京时家中之事他都很少接触,只是专心读书,压根就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而且在京时他还未及冠,哪里能谈此事。
村长想想点点头,还是要去老六家一趟,顺便看看能不能说服老六去学堂授课。村长把谁是能手都讲了一下,又报了一下预算,让他们回家准备钱。预算只会多不会少。添丁又问要不要准备饭菜,村长摇摇手,谁人不知他们家的情况,“已经算在工钱里,就不用多做准备了,弄些喝的就行。”
添丁明白,不用准备饭菜着实让他们松口气,现在家里的饭菜实在是无法入口,最多能称之为熟了,拿出去招待客人,还是算了。两人解决了大事之后,都松了口气,分分起身告辞,村长也不久留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添丁想起件事,“堂爷爷,村里谁家养鸡鸭,我想寻些幼崽在家里养。会付钱的。”
“哪里用得钱,等你们家房子修好了,让咱家你大伯各送五只,先养着。”村长挥挥手,看着添丁眼里透着慈爱,老六家看着也就这个小的看着能撑事。
“谢谢堂爷爷。”添丁十分感激的堂爷爷鞠躬行礼,在堂爷爷看来可能没什么,可对于他们来讲却算得上是奢侈了。
村长挥了挥手,让他们先回去,找人的事他去说。
兄弟两人再三道谢,才离开村长家,回去的路上,两人的步伐松快多了,想做的事基本都完成了,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回去找父亲要钱。添丁觉得家里的钱,最好能全抠出来,再让父亲管下去,他们家怕是要露宿街头。要钱的事,添丁就交给大哥来办。回到家后,添丁坐在院子里,等房子修好后,得在院子里种点青菜。
王修柏到屋里问父亲要钱,倒是十分顺利,拿出钱袋子,王修柏和弟弟坐在一起把袋子里的钱数了数,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五两银子,十个铜钱,说多比不上以前,说少,可足够在村里两年的花销。拿出一两,堂爷爷说的修整费用,其实村长只说八十钱足够,他们没有散钱,只能拿整钱。其他的钱,王修柏交能弟弟保管,添丁能把田契藏着没被人收走,他就相信弟弟会把这些钱。
添丁拿着钱,思考的第一件事便是如何将钱翻倍,他们家急需钱。大哥要读书,哪怕大哥能借书来抄,前提也得有笔墨砚台,这些都是钱。姐姐做惯了小姐,哪怕会绣东西填补家用,可十指不沾春阳水,厨房是迈都不迈一步,没有钱,他们想要雇个煮饭的婆婆是问题。母亲的药不能断,所需钱数不少。至于父亲……不提也摆。“大哥,可有想做什么生计养家?”养家之事,还需要问问大哥的。
“学堂若是办起来,我想去做先生,一边授业,一边读书准备来年的科举。”王修柏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他不知村里能不能应,凡是先生,至少也是个童生,他如今连童生都不事。
添丁低下头,村里的学堂明显是冲着父亲,父亲不同意,怕是办不起来。对于哥哥一条路走到黑,把前途压在科举上,添丁觉得并不明智,但他支持哥哥参加科举。
王琇芸不知何时坐到了两人身边,在弟弟低下头后,王琇芸感觉到弟弟似乎不是很满意哥哥的说法。“我会多绣些东西添补家用,只要不让我进厨房就行,我受不了那个味。”
“姐,东西多不代表就能赚很多钱,有个词叫贵精不贵多。”添丁摇头,绣东西很伤眼睛,姐姐从小就娇生惯养,一路下来能挺着,还绣东西,添丁已然觉得意外。比起不靠谱的爹来说,姐姐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已经很努力在适应现在的生活了。
“贵精不贵多?”王琇芸是大家闺秀,自是认过字,读过书,她并没有听过这样的词。
“姐姐,全国只有一件的东西值钱,还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值钱?”见姐姐不懂,添丁便非常直接的提问。
王琇芸恍然点头表示明白,“可是家中女子都会做针线活,怎么才能做出独一无二的。”
“那就要从细微的地方着手。”添丁对绣品了解的不多,只知名不知绣法,“如果姐姐能自成一派,那就了得了。”
“尽拿姐姐打趣。”王琇芸轻拍了弟弟一下,随即有些失落,“若是母亲身体无恙,绣出来的东西倒是能卖得很贵。”
第11章
听着姐姐的话,添丁的心情没由得一阵低落,但是很快便收拾好情绪。唯今之计就是快些赚钱,寻个好大夫为母亲治病。“姐姐,这十钱给你。”添丁把十个大钱放到姐姐的手里,“不要觉得少,在村里生活,十钱能买下不少东西。”
王琇芸点点头,把十钱收好。
“我问堂爷爷要了五只鸡崽,五只鸭崽,等房子修好,就在院子里养,到时还请姐姐要多照看着。”添丁不准备催着姐姐天天绣东西,毕竟对眼睛不好,姐十指不沾春阳水的闺秀来说,能做的事太少,饭不会做,衣服不会洗,尘土不会扫,添丁只能寻些简单的事让姐姐做。想想他们换下来的衣服,还堆在屋里,添丁觉得头大。
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添丁想了很多种赚钱的方子,小到小吃,大到御用贡品等等,不过具体的还要去一趟镇上探探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就是他不用担心因为商户的原因而影响到大哥的科举之路。在梁国,各个阶层都允许参加科举,而商人的身份地位远高于最下层的农,便兴起了从商热。可以说梁国的经济发展的很好。
添丁托着脑袋想着哪天去镇上转转,王琇芸则在愁晚上给家人做什么,王修柏望着天,他在想如何让家人过得好。三人坐在院子各怀心事。屋子里的王老爷,陪着夫人回忆着以前的日子,王老爷在讲,王夫人只是静静的听着。王老爷仍是放不下以前为官的日子,那种高人一等的成就感,还有被周历皇免官的不甘。王老爷一直觉得连着近两年的灾难会让周历皇退位,就算他不退位,也会使得内乱,可至今除了赋税增长一些外,并没有内乱发生。王老爷原本还想趁着内乱之时推把力,也许是他复出之日,可,如意的算盘并未如意。如果添丁知道父亲的想法,大概会被气死,而王老爷也因诸事不如意,郁结于心,整个人明显的颓废不少。言道,人活精气神。王老爷了没有精气神,整个人显得如同老头子般。
相隔几日,村长再次到了王老六家,见到王老六时吓了一跳,老六哪里还有刚回来时的样子,村长很是恨铁不成钢,指着老六骂了半晌。王老爷垂着头听着,没有半句话,气得村长甩袖子便走,把过来的目的全忘记了。村长气呼呼出门,走了一会儿后,仰天长叹,又转向族长家,得好好商量一下,不能眼见着老六这么下去,到底是曾经村里的荣耀。即便没了官位,还有功名,就这么下去,委实可惜了。
村长骂人的时候,三位晚辈都在院子里站着,听得清楚,王修柏和王琇芸一脸的担忧,添丁则低头,心想骂得好,若是能骂醒该多好。见村长气冲冲的离开,添丁略有些失望,然后纠结父亲的脾气也太古怪了。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等上让哥哥去村长家告罪,顺便再问问哪天镇里有集,家里要添的东西不少。
吃过晚饭,王修柏去村长了。添丁转了转,在心里记下要添的东西,顺便把碗洗了。坐在一边看着弟弟洗碗的王琇芸满脸愧疚,她非常想帮弟弟洗碗,可是每次她洗碗,碗都会掉地上摔碎。从京里带回来的碗基本摔得差不多了,现在他们用的碗都是以前父母没进京前用土坯烧的碗,再打碎,他们就得买碗用了,家里不富裕,为了不增加开销,洗碗的活被弟弟揽了去。回到乡下,王琇芸各种不适应,可她明白现下家里的情况,再不适应,也只能埋在心里,努不给家里添麻烦。
王修柏在村长家坐了很久,回来的时候一脸的丧气,他跟村长提起想要做先生的事,被村长岔了几次话,也便明白,他想要在村里做先生不太可能。没了这个指望,王修柏不知要如何养家,去种田?想着先生说过的话,觉得去种地十分的丢人,可,除了这个,他还能做什么?父亲不管家里的事,母亲卧病在床,妹妹是闺中女子,弟弟是稚子,家里的东西就那些,眼看着连饭都吃不上了,还在乎什么丢不丢人,骨不骨气。王修柏握了握拳,他去种地,再寻个招识字的工,一边劳作一边读书。
添丁把碗洗好,让姐姐摆好,又拿起抹布擦擦能碰到的灰,想起村长问大哥订没订亲的事,添丁叹了口气,家里添口人是好事,先提是未来嫂子是个能干的,性子也好的人,大哥今年二十二了,早过了成婚的年纪,因为父亲免官的事,耽误至今,现下想寻好人家的女儿,也不知好不好寻,而他们家的条件……想想添丁又想叹气。
“添丁叔,添丁叔!”院子外面小孩子的叫声,打断了添丁的思路。添丁闻声跑了出去,见是大伯家的孙子,便放慢了脚步,“咋了?”
“明儿我娘去挖野菜,让我过来问问芸姑姑去不去。”小孩儿绕着手,有一个和自己边边大的叔,开口叫人时总会觉得别扭。添丁立刻帮姐姐应下,自打姐姐回来之后就没出过屋子,也没跟村里的人接触过,这样是不行的,现在他们过的不是京城里大户生活,必须要溶入村里的生活。对主既然主动邀请姐姐跟着去,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姐姐想要在村里生活就得应下,不然以后怕是想要加入时就晚了。
王琇芸听到弟弟说明天要去挖野菜,微微的皱起秀眉,心里虽有些不愿意,仍是点了点头。王琇芸对弟弟十分的信任,弟弟不会害她,应下此事一定是有他的道理。添丁怕姐姐独自一人去面对不熟的紧张,“姐,不用担心,明天我跟姐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多挖一些回来。”王琇芸连忙点头,有弟弟跟着,她就不用担心了。
两人把明天去挖野菜的事和大哥说了一声,王修柏把镇上集市的日期告诉弟弟,既然要种地,就要把种子买回来,还要买农具。“等集市那天,我和添丁去,妹妹在家里照看,要是需要什么,提前跟我们说。”王修柏说完,又跟弟弟提起到时把银子都带上,顺便把母亲的药抓了。
“到镇上请大夫过来再给娘诊诊脉,也许换个大夫,换个药方,娘的病会有所好转。”添丁的话说得自己都不相信,他们一路上换了不下十位大夫,母亲的身体不见好转不说,还越治越差。
“按弟弟说的办。”王修柏没有反对。三人商讨一番后,王琇芸回房休息,兄弟两人则面对面的坐着,王修柏把打算和弟弟讲了一下,若要去镇上寻个活计,就不能天天回村,家里就要依靠弟弟多费心。弟弟也到了去学堂的时候,原本他以为村里的学堂起来,弟弟也能去读书,哪想到……王修柏心里泛苦,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