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到四皇子心情好了不少,挥退御书房偏殿里商讨事宜的大臣,向四儿招了招手,指着身侧位置让儿子坐下。“刚回宫怎么不好好休息,可是有什么急事?”
“儿子赶路归来,听了一些消息,担心父皇的身子。”四皇子见父皇精神不错,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便松了口气。
皇上点点头,看着四儿的眼神变得温柔了不少,他一辈子儿子不少,最近一个个都往后躲,就怕冲到他面前,惹他不喜,可也不想想,他便是迁怒,也不会向儿子们发怒,除非与那贼臣一样。向四儿招了招手,让他坐得离自己近些,问起四儿在梧县的事办得如何。
四皇子非常认真的为父皇把事情讲了一遍,包括那些拿了钱又闹事的百姓,还有王涣之分宗,亲眼所见两季稻的收成,点点滴滴的小事都能被四皇子说得有趣。
“两季稻乃国之大幸。”天子对两季稻非常的好奇,便问起儿子亩产等事。四皇子把知道的都讲了,一边讲一边小心的望着父皇,就怕因提起此事,而若得父皇心情不佳。
哪想皇上越听越有兴致,“待明年工坊建成,朕要亲临梧县,见见两季稻的不凡。”四皇子愣住了,他人怎么接话,皇上出宫离京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想开口劝,可见到父皇正在兴头上,且脸上还带着笑意,他哪能开口坏了父皇的心情。
清晨,王村便响起锣鼓声,一直吹吹打打的进了城,锣鼓在前,高头大马走在中间,马上稳坐着新郎官,后面跟着由八人抬的大红桥子。进城时,守城的士兵接了王家仆人给的红色荷包,里面包了糖,花生、枣子和核桃。待队伍进了城,几个士兵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纷纷砸舌,不说里面的东西值多少钱,单是份量就不轻,县老爷够大方的。
王修柏在城中迎亲,王修晋便在家中帮着大哥迎客人,王修柏的喜事,并没有在村里请太多的人,除了同宗的人外,便只有村长一家。县城之中,王修柏只给衙门里的几人为官者发了请贴,并明令喜事不收礼钱,若是大家觉得过意不去,便带着甜嘴的东西就好,无需太多,太过贵重。在衙门里办差的,都知王修柏家中富裕,但也没人把王修柏的话当真,哪有喜事不收份子钱,可当真到了王家,着实没有发现有写礼钱的地方,只有一个盆子,里面装满了打牙祭的零嘴。还好他们也准备了,才没显得丢人。
有第一次来王家的人,看着王家的大院,还有一辈子头一次见到高楼,心中似乎明白为何县大人不收份子钱,这样的大户,怕是不差几两的份子钱,请大家来图的就是热闹。
知府早早便到了,却一直未见李将军的身影 ,忙拦下正忙着的王修晋,拐着弯的打听李将军,王修晋嘴角扯了扯,当官真累,想见李将军直说就是了,说着话还拐来拐去,若是个愚的,怕是都不见得听得懂。王修晋指了指父亲书房的方向,“李将军正与家父在书房里说话。”
知府一听已经抬起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这“说话”的学问可就大了,也许是在闲聊,在商量两家的亲事,也许说什么秘密的话。知府一踌躇,王修晋便溜了,他忙着呢。
王修柏在客栈迎娶媳妇,将媳妇抱出客栈,炮仗便不断,从城中一路放到王村大宅。新媳妇坐在轿子里,盖头下的脸上带着笑容,对着未来的日子,有着更种的期待。
婚礼十分的隆重,十分的热闹,待到吃得饱饱,便有人起哄要去闹洞房,王修晋挺好奇古人是怎么洞房,后来想想觉得挺不好。嫂子是大家闺秀,怕是脸小,不经逗。忙让管家帮忙劝着起哄的人,要劝也要注意语气,不能把好好的气愤弄坏,当然大家起哄归起哄,还真没有人敢去,除非王修晋带头去。
今天的来客,村里的虽是同宗亲戚,但到底是普通百姓,对与为官的人,虽不在一桌吃饭,但同院里坐着都心提着,就怕弄出笑话丢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而衙门里办差的,更不敢去闹,成亲的是县大人,这会儿去闹洞房,县大人或许不会说什么,谁能保证日后不会给他们穿小鞋。至于知府大人,正忙着溜须拍马,哪会在意闹不闹洞房。知府这次是一人过来,连其他办差的官员都压下,就是为了问出京城中亲戚如何。
王修柏便在这种只听闹洞房,却无人敢闹的和谐气氛下过了新婚之夜。
王修晋抹了下,额头上莫须有的汗,成亲够麻烦。回房后,王修晋在给李菻善写的信中又添了些内容,主要讲的便是成亲好麻烦,这亲是给自己成的,怎么礼办下来,外加上闹洞房,就如同当了一把猴子,被别人耍着。
李菻善看到信后,脸上虽无表情,可眼里却带着惊恐,王修晋的意思是不是不想跟他成亲,不对,是他不想成亲?并不是因为成亲的对象是谁。
第105章
新媳妇进门头一天, 自然不能睡懒觉,虽是小家小户, 便要起来为一家人准备早饭,而在大宅大户, 便要给长辈敬茶, 由夫君引荐弟弟妹妹, 并送上礼物, 当然还有什么入族谱等事,暂且不提。王修晋起了个大早,去正厅等着见新过门的大嫂,这话说着怎么觉得以前好像还有个旧的似的。
端坐在一侧, 王修晋看了一眼面带喜色的母亲,又看向一脸没无表情的长姐, 发生了什么事吗?王琇芸脸色不好, 并不是对刚过站的大嫂有意见,而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别扭,大概是觉得大哥成了别人。王涣之却是一脸的淡然, 没啥喜的也没有看不上刚过门的儿媳妇。对大儿媳妇的身份, 不觉得有什么可尊贵,更不会因此而高看, 即便果现在儿子的官没有岳家大,那又如何,儿子姓王, 儿媳妇进了门也得姓王。
王修晋望向门口,等着时不时的观察外面树阴,以推测现在的时间,猜测大哥大嫂会在什么时候才能过来。以大哥的性格,应该不会人等太久。王修晋对长兄很是了解,王修柏并没让大家久等,而新进门的媳妇也挺勤快的,忍着身体的不适,早早就起来了,就怕被公婆不喜。这位春小姐,不,现在应该称为王春氏看得很清,她家现在看着比王家高上一些,可也只是看着,实打实的论,王家还要高于春家,想借着娘家的地位在王家竖地位,怕是没人会理她,反还会让夫君厌了她。
王春氏进门,带了两丫头,原本春夫人送了女儿八名丫头,被当时学未出嫁的王春氏送了回去,只留下两名勤快的。现在看当时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王家的大宅里,伺候的人不多,但都是手脚麻利,勤快能力,也就是说,王家是不养闲人。新婚夫妇用过了早饭后,便相携同往主厅。
两人进来后便对上一双双眼睛,王春氏略有些紧张,见公婆看起来很友善,小姑子虽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透着打量,没有一丝恶意,最让王春错担忧的便是小叔子,就见小叔子笑眯眯的望着她,看着无害的样子,却让人无法猜测出他心中的想法。王春氏在打量王家人的同时,王家人也在观察她的举止,第一印象还不错,至于人怎么样,且得相处看看才知。
王修柏并没在家里停留太久,陪着媳妇拜见双亲后,便赶去城里,送知府回湘城,又单独请了以前的同窗到酒楼吃了顿便饭,等再回村已经是晚上。一天的时间,王春氏已经把宅子摸清,家中所有都是小叔子的,从地契到地上物,全都是小叔子出的银子,仆人敬主子,但也清楚谁才是拿着他们卖身契的人。王春氏嘱咐她带来的丫头,只管干活,不要多舌。王春氏刚进门,捉不准小叔子的性子,却明白想要在这个家里立足,不是摆大小姐的身份。
王修晋对大嫂并没有多少感觉,家里主外是他,主内的是长姐,母亲只是帮着长姐出出主意,且在长姐出嫁之前,家里的地位是不会改变的,即便是家中有了长媳,这一点也不会改变。对这位嫂子,在没摸清性子之前,谁也不会同意她插手家里的事,便是大嫂求着哄着大哥,大哥也不会同意。王修晋就是有这个自信。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王琇芸送了大嫂一套护肤用的水。王春氏未出嫁前虽不怎么出府,但也是见过不少东西的,可这护肤水还是着实是第一次见。瞧着大嫂一脸惊讶的样子,王琇芸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异样,没有得意,也没有嘲笑,让王修晋在心底给长姐点了赞,无形的彰显着自身的不凡。
老爷及夫人早晨已封了红包,这会儿便没有别的表示,王夫人倒说了一句晚些去她房里挑几匹料子,在村里不比京城,穿着不能太华贵。王修晋却什么也没送,王修柏却在回去的路上和媳妇讲,他们院子和城中衙门中住处所有的家具都是弟弟出钱,而花式更是弟弟亲自定下,所用的料子更是上好的。
王春氏倒没有觉得小叔子有钱,他出钱理所当然的想法,从嫁妆里翻出一套原本给夫君的文房四宝,让身边的丫头给小叔子送去。王修柏得知后,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怕弟弟不收而让身边的仆人也跟着过去。不是王修柏不护着夫人,也不是王修柏要贪夫人的东西,而是有些事便是不能拒绝。
弟弟不差钱,现在弟弟有多少钱,他都没有个底数,买几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绝对非常轻松的事。只是弟弟不收,夫人往好了想是弟弟不缺这东西,往坏了想便是看不起她。若有几回不收,往后夫人便很人可能理所当然的受着弟弟的恩惠没了感激之心,这不是王修柏想要看到的。若是长此以往,媳妇再起了弟弟的东西就是他们的,伤了的便是弟弟的心。每每想起弟弟小小的身影支起一个家,让他们家从只有五两的人家,有了如今的日子,他便觉得愧对弟弟,又怎能让别伤害到弟弟。
王修柏的担忧是多余的,王修晋非常痛快的收下了嫂子派人送来的东西,还让丫头带回他的谢意,顺道用小罐装了些茶叶给大嫂带回去。茶叶是赵四带来的,他对茶水没啥讲究,就留了一点儿,其他的都给了父亲,似乎大哥那也有一些。听着父亲的意思,茶似乎非常好,王修晋觉得京城来的大嫂应该会喜欢。
王春氏对小叔子回送的茶叶相当的喜欢,对小姑子送的护肤水更是爱不释手。“小姑子好厉害,这东西从哪弄来的,京城了最有名的杂货铺里都没见过。”
“这个你得问琇芸。”王修柏对女儿家的事不清楚,倒是听过以前弟弟给刘姐弄了个什么敷面的东西,刘姐用了以后脸变白不少。王春氏点头,心里想着以后要和小姑子好好套套交情。
王家的喜事算是落了幕,送走了李将军,王家便开始忙起过年的事,今年祖宗刚搬新祠堂,而王涣之家中又办了喜事,长子成新妇,添进族谱,新王氏一族便准备在正月初一的早晨隆重的祭祖。
过年是忙碌的,连刚进门的王春氏也跟着忙了起来,王老爷也被王夫人指挥着干了不少的事。不过,家里还是有清闲的人,王修晋几次想求事做,却被王夫人和王琇芸直接回了,让他随便玩耍去。王修晋颇为无语,却又没有能上手的活,只能在家中闲晃,好在于掌柜过来送了一些账簿,才算没让王修晋闲得长毛。
开铺子是赚钱,想要做大生意的人,赚到的钱便会转手投到另一项投资中,好在王修晋现在手里只有粮铺,手里也能存下一些钱。但是一个小地方的富翁,在大城市里就不够看了,再比拟发达城市的就更不够看。王修晋想着等到明年在湘城买处宅子,再置几个铺子,顺道盘点一下铺中的库存够不够支撑分铺开张。这些事便要让于掌柜去跑,等到明年,工坊的工程基本就会完工,也不知花生收得如何。王修晋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等到王修晋想到他忘记了什么事时,已经到了大年夜。拍了拍额头,王修晋苦着脸,虽说有厂有料不愁没人,但那是在上辈子号称“人人平等”的社会,而不是现在这个有着严重的等级制度的封建社会。王修晋十分纠结,他不清楚已经退伍伤兵,会不会同意到工坊做事,他是怀着最大的善意,但若是伤兵觉得他是在看不起他们,给他们做最低级的工作,怎么办?揉着作疼的头,王修晋在思考他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若是到时没有一人过来,工坊要如何开工。
王修晋在纠结中过了大年夜,未想到好办法的他,不停的打着哈欠,用冷水洗脸,以求人快速清醒,今天是极其重要的日子,全家都要去祭祖,包括长姐。上次给祖宗灵位牌搬家,长姐不能参加,并不意味祭祖她不能去。换上新做的素衣,王修晋走在长姐的前面,这样的祭祖便是允许女人参加,也不允许他们站在男子的前面,即便王夫人也是要在后面。
祭祖的仪式非常郑重庄严,过来的新王氏族人在祭祖之后,便偷偷的打量王春氏,这位进门的新媳妇可是来自京城的官小姐,看起来就是不一样,长得也好看,王修柏有福了,也不知今年能不能添新丁。
说到添新丁,大家不由得想到添丁,去年他弄的两季稻,可是让村里的都挂上心,今年弄不上蟹田,便是能种上两季稻也成啊!族里的人,攀着关系想跟王修晋提提种两季稻的事,直接被王修晋摇头拒绝了,不是他不想让大家种,而是皇上说只在四城推两季稻试种,四城中并没有梧县。
皇上的大旗一扯,百姓哪里敢再多言,便纷纷离开,至于蟹田一事,他们也没开口,若是王修晋想让他们种早就让于掌柜过来与他们签契了,王修晋不提,他们也别上赶着,若把王修晋惹急了,以后都不让他们种可怎么办。少种一年就少种一年,等到明年自然就好了。这些族人谁也没想到,过了年没多久,便等到了于掌柜,只不过和他们契的不是养蟹的契,而是养鱼的,便是这样也让族人欢天喜地,对王修晋千恩万谢。
旧王氏一族的人得知之后,便要去老六那问个清楚,可没等他们去,便听说王老六要涨束脩,且只对旧王氏一族涨,理由便是大家已经分了宗,虽还是一个祖宗,但也得有远有近,自然便有个区分。这话一传出,气得旧五氏一族的几位族老破口大骂,全都去寻村长,分宗的是毕竟是村长同意的。村长也直接,当初是谁家逼着王涣之提出分宗的,若不是他们,王涣之敢提分宗吗?
旧王氏一族的人,一天天可热闹,这家站在那家的墙上,指责其用着县大人的名声为所欲为,干了什么丧天良的事,另一家站在谁谁家门口大骂,他们家想占添丁的便宜,却坑了一族的人……等等,这样的事天天发生,新王氏一族的人,无事的时候便去看看热闹,觉得特别有意思。
王修晋对村里的事没啥兴趣,因为两季稻在别的城试种,他家里的仆人过完年就送出去几人,一下子便显得人手不足,王修晋没想再买人,倒不是买不起,而是觉得没必要,家里人手够用就好,买那么多回来,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事,王修晋可不想前面忙着正事,后院再整出让他头疼的事。
打一起忙了过年的事,王琇芸和大嫂的感情增进了不少,两人经常坐在一起扯着家常。虽说感情好了,但王琇芸也不是什么都跟大嫂讲,挑一些大哥的臭事和大嫂分说,然后一起乐。至于护肤水的事,王琇芸也没藏着掖着,之前大哥想到往脸上敷珍珠粉,她觉得得过浪费,便将磨成粉的珍珠中加些泉水,然后做了一些处理,就成这个样子。用着虽然没有直接往脸下敷来得快,可也能用得长久,而且弟弟也说了,珍珠粉敷脸也不能天天弄,但是护肤水却可以。“弟弟还说这个若是多弄些,可以拿出去卖,可我又不缺钱,就想着弄一些自家人够用就行。”
珍珠粉敷脸的事,王春氏在京城时听说过,自己也试过,确实不错,但珍珠不是一贵,且多是有价无市,听说每年出来的珍珠都被宫里瓜分,除非是宫中的哪位主子用其换钱,才会有那么几颗流出。这么珍贵的东西,听着意思王琇芸就没断过,王春氏心里说不出是当羡慕,还是当嫉妒。王春氏犹豫着开了口,向小姑子要些珍珠粉。王琇芸倒也大方,让刘姐取些来给嫂子。王春氏自然不会白要小姑子的东西,便用一块好料子做回礼。
刘姐出去转了一圈,回到王琇芸的院子,便把从王春氏带来的丫头那打听出来,在京城别说是珍珠粮,连珍珠都难见。王琇芸点点头算是知道了,一些珍珠粉,王琇芸倒不在意,弟弟每半个月便会给她弄些珍珠粉回来,她也用不完。不过对大嫂,王琇芸现下还是挺满意的,若是大嫂只要什么都不回,她怕是以后要远着,谁也不想当冤大头不是。
这事,王琇芸抽了个机会和母亲,弟弟都说了,王夫人只是戳了戳女儿的额头,脸上却带着笑意。王修晋也没讲什么,但也觉得大嫂处事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