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2 / 2)

谁能想得到最后坐收渔利的竟然会是他,这个在风波发生前出国,发生后一直避世不出,从一开始到结局都低调的毫不扎眼的青年,竟然才是最后的赢家。

陶恂这辈子眼光一直不好,唯一压准的大概就是沈琛。

陶知行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也只是慢了一步,随即擦身而过,也就是在那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视线交汇,旋即向背而行,将所有暗涛汹涌都压回水面之下。

一直到走出很远背后依然有如芒在背的灼刺感,他很少见到有人有这样犀利的目光,上一次还是来自他家老爷子。

陶知行无意识的敲击着车门,关上车门的前一刻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大雪纷纷扬扬,天地之间不过顷刻就已经是一片纯白,青年依然站在原地,像是一尊石像 ,无知无觉。

他清晰的记着那样的眼神,并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人应该有的,像是真正经历过世事变迁的眼神。

陶知行一路上都没逃过那个眼神,心情复杂,回到陶家的时候已经傍晚了,他刚刚彻底葬送了陶氏,也不知道老爷子病好起来了该怎样打他,但也只踌躇了那么一刻。

再苦再难,日子总还要慢慢往前过的。

陶夫人在门口等着他,过去这么多年他们夫妻感情是这个圈子里少有的恩爱,从没有那些丑闻在里头,这会儿上前替他解了围巾,一同往屋里走过去,到正厅的路上看见陶器杵着拐杖站在楼梯口:“爸,你回来了?”

“嗯,”陶知行略微点了点头,又皱起眉头,“身体还没好不要到处走动,阿恂怎么样?”

陶恂不愿意自己发病的时候被人看见,两天前回了家里,隔壁一直有医生等着,陶氏虽然是破产了,第七医院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停了,但暂时请个私人医生的钱还是有的。

“上午刚把自己关了半天,刚刚还说等你回来了上楼一趟,他有话想跟你说。”

陶知行应了一声,上楼的时候看见陶夫人在楼下看着他,又忍不住悄然叹了一口气。

二楼就是陶器和陶恂的房间,陶恂的房间靠后,原本打开窗户就能看见外面的小花园,如今拉着厚厚一层床帘,外面白雪皑皑也透不进来半分光亮。

青年坐卧着床上,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地上零零碎碎的砸碎着些东西,他大概能想到之前是什么样子,可药物上瘾这种事,他不能帮上什么忙,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这些砸碎的东西留在这儿难免会伤到陶恂,但陶恂近来越来越讨厌人进出,恐怕得等他睡了以后才能让人过来打扫。

陶知行穿过地上破损的玻璃杯走上前去,隐隐能听见压抑的喘气声,自小宠着养大的孩子缩成一团,在昏暗的灯光下宛如一只困兽。

身为父亲,心里难免不落忍,声音也温和多了:“今天还好吗?难受我叫医生过来。”

他一向都是家里严厉的家长,实在说不出什么太温柔的句子出来,只是关切是发自内心的。

“爸,”陶恂稍微坐起来了一点,他靠在床头,额头的发还是汗津津的,但可能是刚刚熬过一波,现在情绪倒稳定许多:“公司的事处理完了吗?”

“处理完了,都还好,不需要你操心。”陶知行递了一杯水过去,陶恂想接手却还在微微发着抖,他把手缩了回去,摇了摇头。

“我之前做那些事前怕影响家里,有备无患借着接济林家的名义把一部分资产率先转移出去了,转移的不多,爷爷给我名下的百分之十左右的差不多都过去了,林舒刚刚回国把东西交回到了我手上。”

那时候陶家焦头烂额,虽然盯的紧,但他做事很隐秘,而且又是无偿赠予的方式,几乎没有人能说什么,但那么大一笔资产,如果不是借着灰色地带的掩护恐怕还是不会有那么容易成功。

他当初接触楚瑜的时候就是想着背水一战,成了能解开陶家的困局,就算输了也给陶家留了一条后路,他是不聪明,但也不至于蠢的什么都信还不设防。

林舒的人品他是相信的,哪怕在庞大的金钱上不应该拿来试探人品,但一起长大的小妹妹,说他轻信也好,不慎重也罢,到底还是没有出错。

“我在琛......沈琛公司里还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如果家里急需也都可以拿去用,这里呆不了了,我们总还可以去其他地方。”

陶知行听见这个名字时稍微停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

陶恂不自觉的揪扯住被褥,缓缓吸了一口气:“爸,我想去郊区的别墅,一个人住一段时间。”

陶知行猛然抬头,一声胡闹几乎就要吼出来,但对上陶恂那双隐隐泛红的眼睛又一瞬间熄了火。

他知道他是真的难受到了极点,在看守所的时候用不上药,出来以后就一直克制着不能用药,而他本身又因为受伤和车祸身体极度虚弱,很多时候疼到极点不能再次用药的时候,陶知行看着他一身的伤都忍不住红眼眶。

他不愿意在医院,人太多了他就越来越封闭惶恐,在家里又要顾及着家里人的感受,偶尔晚上犯病了甚至怕打扰他们睡觉连叫都不敢叫一声,是真的到了哪一步才会想在出去住?

陶知行莫名觉得眼睛发涩。

——

沈琛在陶氏旧址上站了很久,一直到陶知行驱车消失在视线深处,他隐隐感觉到身后有一道阴桀的视线始终追随着他,他也大约知道那是谁,却也没有多加理会。

总有些豺狼虎豹想动手的,他不怕他动手只怕他忍气吞声被动手。

青年撑开伞遮住大雪,半掩的唇角下是两分讥讽的阴冷。

他背后那道视线如影随形,一直到他的背影被大雪隐去。

楚瑜透过玻璃窗看着慢慢远去的人,眼里的阴狠一闪而过,辛辛苦苦谋划了大半年,谁知道还是没算计过那些个老狐狸,在最后的关头为人做了嫁衣。

沈琛——

他在默念这个名字,一字一顿。

背后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些,青年在门口急匆匆的整理了一下被大雪沾湿的衣帽,有些拘谨的走了过去:“楚哥?”

楚瑜眼底的那点晦暗消散殆尽,慢悠悠的回过头来,青年站在不远处,在他的目光下低着头盯着脚尖,呐呐的模样有些畏畏缩缩的。

他冲他笑了笑。

——

沈琛的安生日子在此之后终于告一段落,开始逐渐忙的不可开交,他毕竟是在这件事中间吃得了红利,一不少人都眼红,他能拿到手也得有那个实力保住才行。

与此同时楚瑜继陶家之后受到了全方面的打压。

这是沈家已经要和刘家撕破脸皮了,沈琛几乎回沈家都你感受到气氛不对,甚至有那么几次看见过刘思丽哭,连沈丛的鼻子都是红彤彤的,但他也只是当作什么都不曾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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