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被师母用浴巾裹着坐上了沙发:“师母,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打扰什么呀!我们老年人醒得早,再过半个小时,你师父就该起来晨练了。”师母帮她擦着头发,温柔道,“倒是你,你师父说你这几天都没去,也没跟他请假,这老头,还生气了呢。我们要知道你受伤了,早就去看你了!”
“我今天刚拿到手机。不过,确实是忘记和师父请假了。师父生气也是应该的。”阮清恭敬道。
徐钦正好下楼听到这句话,哼了一声,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给妻子使了个眼色让她先上楼。
妻子给他一个眼神警告,让他对学生温柔点,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房间。
“说说吧,怎么搞成这样?”徐钦严厉道,“天天不好好画画,总搞一些乱七八糟的。”
阮清简短地说明了来意,她一刻都不想耽误,她不知道冉昀现在在看守所正受什么罪。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我来找老师,是想求老师帮忙。”阮清诚恳道,“冉昀他绝不能坐牢。”
徐钦沉吟半晌,开口回绝了她。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怎么投到我名下的,我们彼此都清楚。你想,我肯定在s市有些门路。”徐钦冷淡道,“我也可以实话告诉你,公安系统,我确实认识一些人。但是,我不会轻易去动这些关系的。”
阮清似乎并没有很失望。
她已经习惯这样了,虽然所有可能的门路她都会试,所有能做的努力都会做,但做的时候她都不会报很大希望。她理解,所有人都没有义务要帮自己。
“我明白了,老师。”阮清起身打算告辞,“打扰您了,近日我可能没法去画室帮老师了。等我解决了这件事,我再来拜访老师。”
徐钦叫住了她:“你就这么确定你一定能解决这件事?”
“不确定。”阮清诚实回道,“但我必须做到。”
正因为她懂得不会有人不计报酬地舍身为她,所以她才必须救出冉昀。重逢之后,那被她刻意遗忘的久远回忆越来越清晰,和现在的冉昀交织在一起,让她越来越看清了冉昀,也看清了自己。
徐钦又沉默了下,随后望着她说道:“虽然我的立场还是不变,但如果你需要钱,可以来找我。五十万之内,我都可以马上给你。”
阮清的眼睛瞬间又亮了:“您说真的吗?老师!”
“老夫从不打空头支票。”徐钦笑道,“不过……当然是有条件的。这钱我不借给你,我要买你的一幅画。”
“画?什么画?”阮清疑惑。
“你放在画室的一幅画。”徐钦说道,“画的应该是你和那个男孩儿。夹在一堆废纸里,我昨天收拾画室的时候看到了。”
阮清意识到老师说的可能是她本来准备画给冉昀的生日礼物。
“好。我答应。”阮清斩钉截铁道。
徐钦听到她的答案,眼中先是有些惊讶,而后竟转为淡淡的失望。
“你呀。虽然我一直不想放弃你,但你终究是和艺术无缘。”徐钦摇头道,“我几番刺激你,希望能帮你渡过瓶颈期。但却没什么用。”
“那幅废纸里的沧海遗珠,你也根本不懂它的价值。”
“罢了。”徐钦叹气道,“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以50万的价格买下那幅画。你仍享有著作权,但所有权归我,之后无论是作为展品展出,还是转手,都由我来决定。”
“好。”阮清依旧斩钉截铁地回道,“老师,我也说话算话的。”
“我知道。”徐钦送她走到门口,“明天我就打给你。”
阮清走后,徐钦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书房,掀开了幕布,端详着自己三十五岁画的一幅油画。
这是他的沧海遗珠。
虽然现在市面上的价格并不高,但他相信,百年后,如果人们提起他,谈论最多的一定是这幅作品。
徐钦又长长叹了口气。
阮清或许还不知道,有些画,一生也就能画出那么一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