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睿伸出左手放在应宸面前，说：“快，划一刀。”

听见杭睿若无其事的说出这句话，应宸心都颤了一下。

“怎么了？”杭睿不明白应宸这频频走神是因为什么，“你是不是受伤了？”想到这里杭睿忽然就紧张了起来，伸手在应宸身上到处摸了摸，“是不是跟摩耶打架的时候受了伤？你别瞒着我，是伤哪里了？”

“没有受伤。”应宸看着这样慌乱的杭睿忽然就笑了，“我只是在想事情。”

松了一口气的杭睿气鼓鼓地说：“你别拿这个逗我！”

应宸伸手捏了一下杭睿的脸：“不过，多少能让你感受到我的担心，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那种心情杭睿确实是感受到了，而且非常难受。

心里又羞又愧的杭睿默默再次伸出手，催促道：“快点。”

应宸握着杭睿的手，在动手之前不忘叮嘱：“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事，你一定不能离开我。”

“知道啦！”杭睿嘟囔着说，“我一定会死死粘着你的！”

应宸转身对背对着他们的苍羽和南惑说：“你们留在这里等吧。”

苍羽慌忙转过身，边走边着急地说：“还是让我们跟着一起去吧。”

“不用，我们去拿了东西就上来。”杭睿摇着头说，“这里面除了苍璧什么都没了，不会有事的。”

苍羽转头看向应宸，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应宸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一点也没有事情即将结束的欢喜感，反倒像在担心着什么。

“主上！让我们一起去吧！”南惑也收起想吃鱼的心思，走过来正色道，“好歹也能搭把手。”

杭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着眉头紧皱的应宸问：“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能让天地为之变色的应宸如此这般踌躇不前的原因，以前没有，现在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

“跟我有关。”杭睿这话说得笃定，看着应宸的目光也是坚定无比，“应宸，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自己有什么是能让应宸担心的？

受伤，还是……死亡？

“现在不跟我说，是想等事情发生的时候再用自己来换我的命？”杭睿已经大致猜到了问题所在，从上次画好地图上的范围之后，应宸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加上因为妭儿的事情，杭睿虽然心里有想过问，可每当要开口的时候，就想起上次两人闹得不愉快，最终也没有问。

“我……”应宸开口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哑了嗓子，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自己有所隐瞒，如今被杭睿发现，应宸深知，即便他现在能瞒住，等会儿杭睿也一样会知道。

苍羽虽然有些愣，但也不是蠢，见应宸和杭睿之间的气氛不对，立刻拽走南惑往旁边走。

南惑猝不及防被拖走，一边走一边嚎：“诶诶诶，干嘛！你拽我去哪儿嘿？我这抱着鱼呢，水洒了洒了！”

苍羽手上用力，不让南惑挣扎：“那边的旋转木马不错，我带你去坐。”

“什么玩意儿？旋转木马？”南惑差点气得跳起来，“我又不是小姑娘，我不去！”

“闭嘴，走！”

“哦。”

应宸沉默许久，才看着杭睿，非常严肃地问：“如果拯救这个世间的代价，是要我付出生命，你会怎么做？”

应宸的这句话，让杭睿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应宸始终不肯告诉自己真相的原因，将心比心，如果今天他们两个对换了位置，杭睿也无法做出选择。

“所以重新布下太平阵的条件，就是我吗？”

应宸的默认，让杭睿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实在太过于天真，当年灵止散了三魂六魄才布好的阵，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地就能重现？

“灵止当年布下的太平阵，用的是七曜之局，六个阵脚稳固星盘，而他自己就是阵心，”应宸忍着心痛一字一句地说，“当年灵止已经算好了，用三魂请来神灵庇佑，用六器做七曜之局，以六魄做为阵点，稳定阵脚，再以最后一魄为阵心，散于天地间，能保此阵万世稳固。然而他没算到的是，不知情的我带走了最后一魄，破坏了他的计划，所以这个阵从一开始就是没有彻底完成的，之所以一直安稳，一个是因为灵止的魂魄压制，另一方面是因为最后一魄不曾现世，让神灵以为仪式已经完成。”

“所以当你，也就是由那气魄孕育而生的崭新灵魂出现的时候，太平阵才会出现松动。”应宸看着杭睿说，“因为那对神明来说，代表着欺骗。本来该献祭的东西，却好端端活着，所以神明也放弃了约定，不再守护灵止布下的太平阵。”

听完这些话，杭睿总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都是因为本就不该出现的自己。

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同样重要的东西，这个世界向来公平。

如果能以一己之力换天下几千年的太平，怎么想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自己这条命本身就是捡来的，如果当初不是应宸强行留下灵止的一魄种在三珠树下，哪里会有今天的自己？

而此时此刻，就像是命中注定的轮回一样，这条命将沿着同样的轨迹，走上同一条道路。

想明白了的杭睿很是平静，只是转头看着应宸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应宸知道已经瞒不住了，只能如实相告：“上次在地图上找到每个阵脚位置的时候。”

杭睿点了点头，确认了自己之前猜测的时间。

然而他们两个的情况还是不一样。

杭睿牵住应宸的手，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应宸：“你会愿意等我吗？也许需要几百年，或者几千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也许那时候我已经不是现在的模样，也……忘了你……”

应宸不自觉地握紧杭睿的手，他心里清楚，杭睿的这些假设，都可能是真的……他将在漫长的岁月里，一个人寂寞地等待着不知能否归来的爱人。

“应宸，如果真的发生了……我们无法阻止的事情，你……能不能等我回来。”

杭睿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信心和笃定，这话与其说是自己想问的，不如说是给应宸的定心丸。

普通凡人的灵魂会经历轮回再次转世成人，然而杭睿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