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失忆。”老爷子比着脑袋,说:“磕伤了脑袋,血块堵着。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失忆?”

宋善琴笑了一下,眼泪就掉下来。

她如何能接受这个真相?真相是谁都没错,谁也没有背叛谁,只是因为失忆。这千万分之一的医学怪病,这样狗血甚至于好笑的原因,却是她近二十多年人生悲剧的罪魁祸首。

这多可笑。

“当年他身上的血衣,沾的血我拿着去检验了一下,然后和覃覃做了dna对比,相似度高达90%。但是那血不是拾忆的,我便猜到是你,以为你早就遭遇了不测。为了治疗拾忆,就带着他和覃覃到了美国。也把我的猜测告诉了他,他也以为……你死了。如今想来,实在是太草率了。”

“荒谬!”宋爸爸拍桌,对覃延卿(江拾忆原名)这人是怎么也看不上眼的,当年这人偷偷拐走了宋家的大姑娘他就不喜欢这小子,天生混黑的,迟早要出事。后来真就出事了,可他自己跑到美国来痛痛快快的生活二十几年,独留宋善琴痛苦了二十多年。他是有父有子,指不定还有红颜知己相伴。宋善琴呢?

失了丈夫丢了儿子,他一句失忆就能把前尘揭过?就能既往不咎,妻儿伴身边?

反正宋爸爸是不能接受的,别说他,宋家人都不能接受。

宋爸爸指着江拾忆说道:“你失忆,你活得好好的。你儿子在身边,你有财富,你要什么有什么。人生赢家。你快乐的时候,你纵情欢笑的时候,善琴失魂落魄,终日以泪洗面,疯疯癫癫的。你享受着生活的时候,善琴一个人孤苦伶仃,封闭自我。她这二十几年来要不是惦记着我们这些亲人早就活不下去了,她那是心死!心死了二十几年!”

宋爸爸的咆哮声仍旧有回音,咆哮出来的愤怒是替宋善琴把她二十几年来的悲伤全都诉说出来。这是个意外,谁都不好受,谁也没错。但相比较起来,没有痛苦过的人总是要被指责更多。

这回,老爷子没偏帮江拾忆,这事儿他插不了手。即使当年受伤的江拾忆在医院里躺了半年多,复建用了一年时间。后来有段时间拼了命的想要回忆过去,却适得其反。

好几次,老爷子起身都看见他坐着到天亮。整个人看起来孤独迷茫,像个迷途的旅人。老爷子知道,江拾忆是忘了路,回家的路。那家里,有着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他的妻子。

可惜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想不起那个最重要的人,随着一次次寻找石沉大海,随着江覃的慢慢长大,江拾忆也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但老爷子知道,他没放弃那个忘记了的重要的人,只是藏在了心底深处。

江拾忆盯着宋善琴,慢慢跪下:“对不起,我没办法祈求你的原谅。”

他没有跟宋善琴解释当时他有很多次回来寻找自己的妻子,只是找错了地方。当年老爷子是在香港救的他,身上没有什么证件。他以为他是在香港遭到追杀和妻子分散的。却没有想到不是在香港,而是和香港一江之隔的s市。

江拾忆是个奇怪固执的人,没多大的善心,但很坚定,而且清醒。他失去了记忆,却有一个孩子。他喜爱那个孩子,这证明他不讨厌孩子的母亲。在他的认知里,能够生下他的孩子的人一定要是他的妻子。而他,必定很爱他的妻子。

所以当初江拾忆不信老爷子的话,二十多年来没遇到喜欢的女人哪怕和其他女人逢场作戏都不愿意。他这人,随心而为,却因此,比任何一个修道士更为束缚自己。

但这些,江拾忆不会告诉宋善琴。

告诉她做什么?比惨吗?总的来说都是他对不住宋善琴,是他忘记了所有的一切,是他带走宋善琴唯一的慰藉,令他的妻子二十多年来都活得不快乐。

光是这些,江拾忆就觉得足以杀死自己一万次。

“我爱你,无论是二十多年前的我还是今天见你一面的我,都只会爱你。只会对你一见钟情,就算我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不记得怎么遇见你。但我知道,我一定会对你一见钟情。”

江覃从来不知道自己一向古板自恋的老爹能够说出这么高明的情话,动人至极。他看向自己的母亲,忍不住期盼:“妈妈……”

宋善琴握紧了手,抿紧了唇。不说话半句话。

江拾忆不气馁:“你没办法原谅我没关系,我重新追求你。你怎么打骂都没关系,我不会放弃。你是我的妻子——”

宋善琴打断他,试图用冰冷的语气说:“我们的婚姻早就作废。”

江拾忆放柔了声音:“我们再结一次,我再追求你,再跟你求婚。好不好?”

宋善琴拒绝:“不好。”

宋爸爸和宋四叔等人解气,嘲讽的哼了哼。

宋朝睁大眼看得很惊奇,艾伯特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手和宋朝的手相牵,两人姿势亲密至极。宋爸爸回头看,勃然大怒,用力的咳了咳。

宋朝吓了一跳,连忙推开艾伯特站起来,冲着宋爸爸嘿嘿一笑。宋爸爸冷哼一声回头继续盯着江拾忆,给对方施加压力。

艾伯特偷偷的笑,宋朝见状,推着他低声道:“笑什么?”

“没笑。你来坐。”

宋朝压着艾伯特肩膀,阻止他站起来:“不用。正巧我腿有些麻了,站起来使使力。你继续坐,我靠会儿。”

说完,绕到椅子背后,两手搭在艾伯特肩膀上靠在他后背,头亲密的搭在他颈窝上。这姿势比之前那个还亲密。

艾伯特说:“你不担心大姐?”

“大姐大姐叫得还挺快。”

艾伯特轻笑:“迟早的事。”

宋朝轻哼了声,说道:“放心吧。别看大姐这会儿哭着,心里头其实高兴居多。哭了好,把委屈都哭出来,心里头就不闷了。大姐什么事都往心里头藏,可我们都知道她心里最痛的是什么。她最痛的就是丢了孩子,如今孩子到了身边她高兴。至于江拾忆……哼,我现在才不承认他是大姐夫,他让大姐吃了那么多苦头,哪儿那么轻易原谅?不过现在是好了,感觉皆大欢喜啊。大姐多年夙愿,终于实现了。”

第48章

深夜十二点。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 一道影子鬼鬼祟祟的蹿向门口, 蹑手蹑脚的打开门。门慢慢的开了条缝隙, 宋朝不自觉的笑,刚想猫着身子溜出去。身后突然一个巴掌拍过来,吓得他一蹦三尺高。

幸好他还记得没叫出声,回头一看,因为走廊的灯光从门缝里泄进来所以很清晰的看出来人是谁。

宋朝松了口气,没好气的说:“江覃,你吓死我了。”

江覃咧开嘴笑,一口大白牙在黑夜里尤为两眼。“弟弟,你要干嘛去?”

宋朝脸僵了一下, 随即放松若无其事的说道:“覃覃外甥, 你叫我什么?”

他特意咬重了‘外甥’两个音,意味深长。

江覃此时此刻愣住, 宛如晴天霹雳, 张了张口动了几下唇虚弱的说:“不。不是我想的那样。”

宋朝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就是这样。外甥, 你要叫我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