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贺铭遥再次抬手, 敲了下门。
他模样依旧平静, 款款开口道:“那天,孔熙是闯进公司来的。事发突然,我以为来得及处理完之后赶过去见你。抱歉。”
奚苒愣了愣。
没忍住, 低低地嗤笑一声。
贺铭遥都会对她说“抱歉”了, 看来这婚姻路上, 他也不是全然没变化。
只不过, 现在奚苒已经不需要这些小细节了。
爱情太辛苦,她不想从尘埃里抠糖。
也不需要这点浪漫,没必要。
很快,奚苒收了笑,悠悠地开口:“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换证的话,我们再约时间好了。”
“……”
贺铭遥一顿,眼神乌压压地沉下来。
说实话,他极少踏足这种地方,更别说为了女人,费尽功夫,又是买房、改签机票、又是亲自跑到这里来。哪怕和孔熙在一起时,也是孔熙找他、等他、迁就他比较多。两人情意浓厚时,不分你我,到最后由孔熙主动撕破脸,才更让贺铭遥生气。
所以,在贺铭遥26年人生里,主动找上门,向她小心解释道歉。
这种事,都能算得上骇人听闻了。
结果奚苒居然,连开门都不打算开一下?
静待片刻。
面前,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贺铭遥脸色彻底冷下来。
抿着唇,他淡淡开口:“……是叫周远吗?你说的那个男人。”
奚苒一直背靠在门上。
这两两静默的几分钟里,她心绪万千,辛酸苦辣,似乎在倏忽间,全部尝了一遍。
万万没想到。
贺铭遥竟然没有直接走人,而是说了一句这话。
奚苒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打听到了周远,但贺家这种家庭出身,只要他想知道,世上大抵都没有秘密。
两人从出生就像活在两个世界,思维模式和行事方法都大相径庭。
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但奚苒却在他这问题中,感觉**受到了侵犯。
“贺铭遥,你找人跟踪我?还是调查我?”
贺铭遥没说话。
事实上,此刻,她租的这套房、包括隔壁房的产权,都已经在贺氏集团名下。
买卖不影响租赁,直接和房东交易,所以她还尚未知情。
明明没必要为奚苒花这么大功夫,但偏偏贺铭遥就是默认、让手下人这么做了。
奚苒立刻气急败坏起来,抬高了声音:“我告诉你!不是!不是周远!我喜欢的那个人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爱我也尊重我!绝对不会像你这样莫名其妙!贺铭遥,我不想见到你了!等你空出时间,让徐明给我消息就行。希望离婚那天,是我们这一生里,最后一次相见。”
“……”
周六傍晚。
暮色四合时分。
贺铭遥和沈从宴碰了个头。
周铮闯得这个大祸,还得感谢沈从宴及时通风报信,压住消息,没让媒体弄出来,给贺氏足够时间去解决,将影响压到了最低。于情于理,贺铭遥都得感谢一下沈从宴。
两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沈家从来都是站队立场坚定,一直挺贺铭遥。这种亲密关系,没必要再说什么客套话。
酒吧,光线明明灭灭、妖妖娆娆。
贺铭遥举起洛克杯,冲着沈从宴抬了下下巴,仰起头,将杯中酒饮尽。
顿了顿,他沉声道:“这次谢了。”
沈从宴笑了一声,“咱们还说什么谢。我听说了,是你舅舅弄出来的?”
贺铭遥垂眼,点点头,“嗯。”
沈从宴:“他之前不是挺低调的么?工作能力也算过得去?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
一说到周铮,他是贺夫人亲弟弟,也就是贺铭遥舅舅。
关系亲密,总容易让人想到家族内斗纷争之类。
但像企业开发这种大项目,涉及到方方面面,不仅仅是对内员工工作调配,还有对外时,各个部门接洽、政府审批、社会舆论口风等等,从上到下,都是一条闭环,一环扣一环,需要反复审查、核对,也不是项目负责人一个人可以全权解决、只手遮天的。
哪怕真是周铮蛰伏多年,想给贺铭遥使绊子,实际操作上来说,也没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