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热气香气递来的羊肉让耿天嘿嘿一笑,接过小刀吹吹,咬了一口,没有预想中的膻,点点辣味中带着焦香,焦香中又带着蜂蜜的甜,伸出大拇指,“三叔,好吃。”
哈哈一笑,顾老三转头看向耿二生,“二生,喊顺子他们上盘子。”
哎了一声,耿二生把手里的罐子递给耿天,“顺子,小乐,上盘子。”
扯着嗓门的高喊,椭圆形的不锈钢盘子被耿顺、赵晓乐送来,依然是转动着手中的轴子,冲着等在旁边的张大虎上前,呸了一口,往掌心吐口涂抹,使劲甩了甩胳膊,拿着长长的剔骨刀,张大虎上前,上下一打量,找准纹理的张大虎,斜着一刀下去,巴掌大的肉片剔下,很快,不薄不厚,片片相同的羊肉装进盘子里,一盘盘被装好,一盘盘被送走,好像杂耍似的刀工引来阵阵叫好。
也是第一次看到张大虎耍刀的耿天兴奋的瞪大双眼跟着啪啪啪的鼓掌,掌声、叫好声,刺激的张大虎甩开膀子刷刷的甩的更加来劲。
不到半个小时,四只羊被剔的干干净净,装满的羊肉也摆上了餐桌,卸下的骨头架子重新放在装满水的大锅,燃起的大火重新填满柴火。
淡淡的白沫撇掉,加了姜片的羊骨汤咕嘟咕嘟冒出了热气,菜已上桌,酒已经斟满,看着挤满了笑脸的乡亲们,端起酒杯的耿天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耿朝福、耿顺等人,在鼓励的眼神中,耿天起身。
端着酒杯走到中间,“咱双鸭屯,第一届黑猪宴正式开始了。”
有些颤抖的声音中,满满的激动在胸间不断的回荡,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想到一年来的辛苦,耿天眼角有些湿润,“俺耿天也不会说啥,第一杯酒,谢谢各位大叔大婶哥哥嫂子们,没有你们的支持,俺耿天走不到今天这步…先干为敬!”
说完,咚的一下,仰脖干了杯中的白酒,“好…”
叫好声响起,一杯杯老酒下肚,抹了把脸,顶着瞬间涨红的脸颊,耿天再次把酒杯倒满,转头看向第一桌,“这第二杯酒,俺敬给顺子哥、百利哥,没有村委会的支持,俺耿天也走不到今天,谢谢你们无条件的支持。”
咧着嘴哈哈一笑,耿顺、张百利代表村委会起身,清脆的响声后,三人同时仰脖,酒下杯空,红着眼,咧着嘴,耿天笑了。
用力拍了拍耿天的肩膀,转身看向全村的近三百父老乡亲,耿顺紧紧按住耿天,“大家伙这一年都辛苦了,天娃这顿酒啊,不仅仅是感谢,也是恳求,求大家伙别拖后腿,咱双鸭屯走到现在不容易,付出多少,在座的都清楚,但是俺相信,只要咱们拧成一股绳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过去,提起咱双鸭屯,说的是啥,俺不说,都清楚,咱差啥啊,咋就不能甩了这穷根?原来啊,俺以为这辈子都没希望了,可现在看看,咱们的好日子来了,不管以前啥样,咱往后看,咱有手有脚还有一把力气,一定能越过越好……”
坐在人群中,沉默的看着那一双双激动的眼和一张张涨红的脸颊,在这种淳朴中,深有体会的胡岳阳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双鸭屯会发展的这么快,个人的力量在强大也是弱小的,但整个村子拧成一股劲,那么这股力量就变的无比强大。
目光微转,看着站在耿顺、张百利中间的耿天,胡岳阳眼底有欣赏也有淡淡的复杂。
一顿宴席,从白吃到黑,从开始的兴奋到最后的泪眼朦胧,醉的什么都看不清的耿天傻呵呵的坐在凳子上一会笑一声一会笑一声,耳膜内突突突的心跳声伴随着一声声入耳的喜悦,那种好像能感染人心的喜悦让耿天一直闭不上嘴,笑着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晃悠到耿天身边的耿顺突然哭了,满脸的鼻涕满脸的泪,抓着耿天的手,“天娃,哥啊,你顺子哥替咱双鸭屯的老少爷们谢谢你,真的,哥心里啊滚烫滚烫的,说不出的热乎,咱终于能甩开哪穷根啦,天娃,你说这日子突然有盼头,哥心里咋这么难受哪……”
努力瞪大双眼,想要看清眼前的耿顺,可晃悠了半天,耿天也只是知道模糊的人影嚎啕的大哭让他窝心,动了动双唇,添了下发干的下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咋还耍上酒疯了,行了,顺子,跟俺回家啊…”
被突然响起的哭声引来的王美凤哭笑不得的扶起耿顺,连哄带劝的把耿顺带走,紧抿着双唇,迟钝的大脑才反应过来的耿天咧着嘴又笑了,呵呵的笑着拿起空空的酒杯,“顺、顺子哥,谢、谢啥啊,俺也是、双鸭屯的娃…”
边说边晃悠着冲着空气举起酒杯,好不容易把耿朝福送回家的耿二生刚刚走进村委会就看到独自一人坐在凳子上举着酒杯不知道嘟囔什么的耿天。
揉了揉脸,赶紧上前的耿二生拿下耿天手里的空杯子,“天娃,跟爹回家。不喝了不喝了,咱回家睡觉。”
慢慢仰起头,半响才看清耿二生的耿天咧着嘴又笑了,“爹,俺今个老高兴了。”
哎哎的答应着,扶起完全站不起的耿天,努力想要把耿天拽到后背的耿二生突然感觉手上一轻,“二叔,我带天娃回去,你先安排国军他们赶紧回去,这都喝多了。”
一把扯起耿天反手搭在背上的顾伟照顾着兰斌把耿天包上,裹好外套,套上帽子,交代一声,顾伟背着耿天离开了村委会。
脚下咯吱咯吱的积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耿天把头搭在了顾伟的脖颈,鼻息间的热气不断的传来,收紧手臂的顾伟微微扭头看了一眼,以为闭上的双眼却半睁着,满是潮红的脸颊上挂着傻傻的笑,笑了一下,歪头碰了一下耿天,“傻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