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乔林挣开乔秋的手, 飞快地往前面跑, 裴佩和乔秋走着, 还真的有点尴尬。

又走了两步, 裴佩决定先打开话茬儿：“乔秋, 这几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裴佩的问话让乔秋怔了一会儿，他这几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他下广东的时候虽然拿了身份证才去的, 可他年纪实在太小了，正规的厂子不收他, 只能去小黑作坊里去帮人家干活。

工资低不说一天还要上十七八个小时的班，每个月到了发工资的时间都是一拖再拖, 乔秋在里面干了半年攒了点钱就从那个小黑作坊里出来了, 在外面找了个餐馆服务员的工作，一个月六百块钱，管吃不管住，乔秋去城中村租了一个只有一张床的小房间住, 平日里的钱都拿存起来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 他也攒到了差不多一万块钱了，于是在朋友的怂恿下, 他跟朋友一起开了个服装店，在一次他出门进货的时候服装店里的东西都被他朋友搬走了, 店里的周转金也都没了, 连店面押金都被退走了。

乔秋没有身份证，租房子用的证件都是他那个朋友的，除了报警他就只能自认倒霉。

那时候的乔秋身上除了一堆货只有五十块钱了, 走投无路之下，乔秋向乔志民借了钱，然后把那堆衣服摆摊卖了，他四处赶场，哪里有人多就往哪里跑，在跑场的途中遇到了一个省城的老乡，那个老乡人很好。

乔秋卖完货后不想着开店挣钱了，他干脆跟着那个老乡学习美容美发，他想清楚了，他还没满十八岁，正是应该充实自己的时候，等把自己充实好了，年龄也到了，那就天高任鸟飞了。他那个老乡去年回来省城了，在省城开了一个美发店，生意还不错。

乔秋长得帅，剪头发的手艺也还可以，很多回头客都爱来找他做头发，他老乡除了给他工资外还给他提成了，他现在一个月就能挣两三千块钱呢。乔秋决定这几年先给老乡干几年活，等他成年了，手里的钱攒够了，他就自己开个美发店，到时候饿不死自己，也能有钱给姐姐的孩子读书了。

乔秋对未来很憧憬很向往，之前受过的那些苦，也就并不觉得苦了。他也不是那种受了点苦就到处说的人，对裴佩的询问，他原本是想打趣两句的，可转头一看裴佩，那些打趣的话他就说不出口了，他淡淡地转头看向远方：“挺好的，就那样。”

裴佩也是在外面混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再说话了。这个时候也到球场了，裴佩注意看乔林，也就没再和乔秋说话了。

乔林在球场疯玩了好一会儿，实在是困了裴佩才带着他回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是要守岁的，他们也没回家，就在乔志勇家守，过了十二点，裴佩抱着熟睡的乔林回家了，回家换了睡衣往床上一躺，裴佩就睡着了。

感觉才刚刚睡下没多久，就被鞭炮声吵醒了，起床一看，外面的天都还是黑的，裴佩被吵醒了，身边的乔林已经不在了，想必是被凌晨回来的乔志民夫妇抱走了。

裴佩翻了个身继续睡，才刚刚闭上眼睛，又被吵醒了，现在反而睡不着了，裴佩坐起来气恼地挠挠头发，十来年没在村里过春节了，她都忘记了这个时候的春节是怎么过的了，现在被鞭炮声这么一吵，她想起来了，他们这边的鞭炮声是要从早上放到中午的。

家家户户都要放，那鞭炮就跟不要钱似的，裴佩干脆也不睡了，她起来换上叠在衣柜里的新衣服，粉色的毛衣，大红色的重创款棉服，墨黑色牛仔裤，大腿紧身，裤脚有一点点喇叭，裴佩把裤脚折在一遍，套进白色的靴子里。

大早上的，起来也没啥用，裴佩干脆侍弄起头发来。

她把头发梳通，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腰部了，平日里都是扎高马尾或者丸子头的，在她没重生之前为了赶时髦也曾留过斜刘海，但经过一个学期了，已经很长了，裴佩把头发分成中分，一边头发用小手勾起来夹在脑后，这样猛地一看，好像也有她后世的几分影子了。

裴佩用个珍珠小发夹把头发夹上，下楼去洗了脸，回来擦上面霜然后就下楼了。她家的电视被送到了市里，此时的客厅里空荡荡的，李莲华正在厨房里忙活。

她们这边的习俗，大年初一第一顿，一定要吃汤圆，而裴佩在十八岁之前吃的汤圆都是自己家里做的，什么馅料都没有，就是糯米面用开水揉成团，然后捏成小剂子搓圆下锅煮的。

能煮甜的也能煮咸的。

裴佩一进厨房李莲华就问了：“你要吃甜汤圆还是咸的？”

裴佩看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觉得这个天气吃盐汤圆要暖和些，道：“吃咸的。”

李莲华点点头，叫裴佩去外面菜地摘菜。

菜地里的油菜薹开花了，小朵小朵的，很粉嫩，裴佩摘了一把菜薹回来，李莲华的汤圆也捏好了，裴佩往锅里倒了一点点油，加入两瓢水，再抓两打把油渣丢进锅里，待水开了放入切成末的菜薹，李莲华也把捏好的汤圆丢进锅里去煮。

煮飘起来后放入盐和酱油就可以吃了，裴佩去二楼把乔志民叫了起来。

乔志民回来得晚，这才睡下没多久，裴佩叫他就起来了，不起不行，吃了早饭，就有人来她家拜年了。

乔林也穿上了新衣服，他也是一身的红色，好像当父母的都这样，过年了，就喜欢把孩子打扮得喜喜庆庆的。

裴佩往汤圆里倒了点辣椒酱，油渣盐汤圆是他们这边最常吃的，煮过后的油渣很软，放到嘴里不用咀嚼都能吞下去，汤圆很软很糯，青菜很清爽，辣椒够香够辣，一碗热乎乎的汤圆下肚，热的人鼻子都冒汗了。

吃过饭，也有人来裴佩家拜年了。

红包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和自家关系近的就多给点，和自家关系不怎么样的就少一点，反正没个小孩多多少少都有点。

都是小孩子，有红包给就很开心了，早就背熟了的贺喜词也就不要钱似的往外倒。裴佩也带着乔林出去拜年了，从出门开始就开始拜，走到乔秋家门口的时候乔秋也出来了，他一看裴佩和乔林孤孤单单的，也没跟着村里的小孩子们走，干脆三人就做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