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买不到白棉布!”二虎叔苦涩地说道。
“买不到白棉布……陈府?”叶无尽的眉头轻皱,脑海当即闪过一个答案。
先前他还并不清楚,但这次回来的时候,他从阿三那里了解到跟青水县乃至整个西南省的产业情况。西南省的纺织业虽然远逊于江南,布匹更无法跟江南的布相比,但是由于所处的地理优势,其实已经拥有了自身的产业链。
像宁州府境内,不少家庭有种植棉花,陈府是棉花的收购商,他们将收上来的棉花进行加工,然后出售棉纱和棉布。而肖府虽然是宁州府最大的布匹商,但他们管销不管生产,以出售成布为主。
现在叶二虎在签完这份大合同之后,马上买不到白棉布,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定然是陈府的人为龙虎寨设下的陷阱。纵观整个宁州府,也仅有陈府有这个实力,只有他们能轻易断掉白棉布市场供应。
如今棉布采购断了,那就算龙虎寨的染坊能力再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然要乖乖地按十倍赔偿。
很显然,这是一起陈府针对龙虎寨的阴谋。
这次的阴谋跟当年国际农业资本洗劫华夏油企很是相似,没想到类似的事情却在数百年前就上演,看来还真不能小瞧古人的商业智慧。若不是国家的因素,称霸世界的不是犹太人而应该是华商,这是一个遗憾。
时间是19世纪90年代末,华夏在改革开放取得佳绩之后,做出进一步开放的姿态,迎接着这个多彩的世界。大豆市场逐渐对外资开放,并于2001年将关税降至3%。
尽管华夏是农业大国,但美国已经实现机械化大生产,加上采用了转基因技术,美国大豆的成本远远低于国际水平,绝对是市场上物美价廉的好产品。
美国的adm、益海嘉里和嘉吉等在内的世界级粮商看到了商机,纷纷跟华夏进行大豆贸易。逐利是商人的天性,华夏榨油厂根本无法拒绝这种物美价廉的美国大豆,而且要多少有多少,价格相对稳定。
正是遵循着优胜劣汰的商业法则,物美价廉的美国大豆取代了华夏的东北大豆成为榨油企业的原料,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大趋势。
这是一个美妙的时刻,美国的粮商售卖大豆赚到了钱,而华夏的油榨企业进行大豆加工同样取得了丰厚的利润,双方达到了一种双赢的大好局面。
只是商场没有永远的朋友,华夏的油榨企业满足了,但是美国的粮商却是眼馋他们的利润。
哪怕是现代农业,利润还远逊于加工业。
但是美国粮商没有贸易行动,而是在等待着一个机会。
从1996年到2004年,华夏改革的红利还在持续,国内食用油的市场节节攀升,榨油企业基本上是闭着眼睛在赚钱。榨油企业在享受丰厚利润的同时,也是跟随市场的步伐大肆地扩张产能,从而更加依赖于美国大豆的进口。
只是华夏榨油企业对大豆的需求量猛增,在消耗掉本国大豆库存的同时,慢慢地推高了大豆期货的价格。
华粮集团等大型的榨油企业看准华夏食用油市场还会进一步扩大,从而判断大豆价格还会持续上涨。他们决定绕过贸易商,组成华夏采购团直接前往美国敲定一份供应合同,这样既能够锁住利润,又能够用价格“消灭”那些中小榨油企业。
在得知华夏的采购团将于2004年3月将到美国采购大豆的消息之后,国际农业资本当即酝酿一场阴谋。
他们开始花大价钱大幅拉升大豆期货的价格,并宣传南美大豆将会大面积减产,甚至做通了美国农业部的工作。受到资金和消息的双重影响,芝加哥期货交易大豆价格从220美元上涨到391美元一吨,创下15年来的新高。
面对着这么一个15年来新高的价格,华夏采购团并没有发现这是一起阴谋,12家企业当即财大气粗地签下了300万吨的大单,金额达到129亿华夏币。
美国农业部长在1974年在杂志上说过这样一句话:“粮食是一种手段,它在美国外交谈判中是一种武器”。而在国际农业资本的眼中,大豆同样是一种武器。
签下一份高价合同,并不能满足国际资本的欲望。他们要趁机指染华夏的榨油加工业,享受那丰厚的利润。
在华夏采购团刚离开美国,国际资本不再支撑大豆期货的价格,将手上的多单纷纷进行平仓,而大豆期货的价格当即暴跌,最高下跌至125美元一吨。
大豆期货的暴跌的杀伤力,比他们预期中的还要大。
损失最惨重的,并不是这12家榨油企业,反倒是华夏那些跟风的中小榨油企业,基于投机和周转库存的需求,他们纷纷用杠杆购入大量的大豆远期合约,直接导致他们进口大豆订单价格在4000元华夏币一吨左右。
期货上的亏损,加上食用油跟随大豆价格暴跌,仅是一年的时间,华夏有1000家榨油企业,或是倒闭,或并购。
国际农业资本等待以久的机会终于到来,他们趁着这些榨油企业资金链断裂,大肆进行收购或参股这些优质企业,终于可以享受到大豆加工所创造出来的丰厚利润。
虽然这场阴谋一直被国人痛斥,但是华夏大豆油的沦陷,其实根源还是农业的利润跟工业利润差异过大所产生的矛盾,国际农业资本既然已经控制并垄断了上游,那他们必然会千方百计地向中游渗透,很难坐视榨油企业坐亨最丰厚的利润。
如今陈府就如同国际农业资本,而龙虎寨就如同榨油企业,陈府已经控制着上游,如何能坐视一间“加工厂”攫取最丰厚的利润。只是没有想到,陈府会这般的阴险,似乎要一下子将龙虎寨剁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