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说,吴三海还不算真正沦陷,他其实还处于犹豫阶段。
那张卖身契和房契是陈府巧妙地藏于谢礼中,而他是事后才知晓。虽然他没有第一时间将东西还回去,但也没有到那金屋藏娇之所风流一番,计划从青水县返回再定夺。
只是他的内心无疑是脆弱的,在被辣得眼泪哗哗而流时,他直感“罪孽深重”,自以为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贪官。
叶无尽在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轻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的那幅字推了推道:“钱不够可以找我要,这字幅希望你我共勉!”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出身优越,而且从小受到严苛教育的人,仅是几天功夫就差点给人攻陷了堡垒。由此可见,当今官场用污泥来形容,还真是再恰当不过。
吴三海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将那些赃物退回去,只是抬头看到叶无尽欲言又止,在叶无尽询问的目光中,他忍不住问道:“你真没贪?”
叶无尽站起来走了出去,没多会拿着一本账本回来,递给吴三海道:“想必你应该知道我跟龙虎作坊的关系,这本是龙虎作坊半年来的账册!”
吴三海没有客气,当即翻开了那本账本,他想解开心里头的迷团。当看着一项项的收益时,已经有些相信叶无尽的话了。
龙虎布坊其实每月的利润仅有数百两,只是生意向来都是积少成多,这半年的生意还算稳健,所以合起来的利润还是相当之可观。
“云山府的风雨酒楼也是我名下的资产,利润不比龙虎布坊差!”叶无尽端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再给他透了一点底。
“原来是这样!”吴三海恍然大悟,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最初是被调到西南省布政司做观政,空暇时可没少在云山城中闲逛。那时恰是乡试时期,而让他最为意外的是,整个云山府最受书生欢迎的竟然是一间名不经传的小酒楼。
这小酒楼之所以受欢迎,正是跟眼前这位六首状元有关。大家都说叶无尽是在这间风云酒楼中的解元,都要到那间酒楼沾点“喜气”,以致那间酒楼人满为患。
只是他当时并没有往深处想,以为叶无尽当时没钱往客栈,所以寄宿于那间酒楼中。而如今叶无尽提起,他才真正明白过来,那间酒楼竟然是叶无尽的产业。
联想到那间酒楼的热闹场景,再看着桌上的收支详尽的账本,他知道这人确实不需要去贪那些不义之财。
“陈府送的东西你回头就给他们送回去,实在舍不得,我先给你垫上也可以!”叶无尽给自己倒了杯酒,苦口婆心地劝告道。
“我直接还回去吧!”吴三海摇头,不愿意接受叶无尽的恩惠。
“只要你用心照顾好我在宁州城的生意,好处少不了你的,哪怕苏州的花魁我都能给你弄一个来暖床!”叶无尽端起酒杯,略在深意地望了他一眼。
“你就吹吧!”吴三海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
“那就这么定了,帮我对付陈府,以后我给你弄个花魁!”叶无尽将酒杯放下,望着他打保票道。
吴三海心动,但却坚定地摇头道:“你别说你不知道陈府后面是唐知府,这唐知府可是次辅徐阶的门生,你可要掂量掂量!”
“徐阶?”叶无尽的脑海闪过那笑容温和的小老头,当即有寒意直涌而上,倒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
当然,这门生其实有远近之分。像吴山上次会试收下门生三百人,他恐怕也不会个个都亲近,顶多就挑出几个来关心一下罢了。
“我堂伯说过,这徐阶表面温和,但却是一个极厉害的人!”吴三海夹起了一块豆豉鸭,恢复方才“前辈”的架势。
“怂货!”叶无尽心知这人胆小,并没有急着强拉他进“反陈战线”,语气平缓地说道:“不帮我对付陈府也可以,但我在宁州城的生意出了差池,我就找你算账!”
“这个可以!”吴三海萎了脑袋,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若是先前他可能还故意拿捏一下,只是如今把握落到叶无尽手上,若是收受贿赂的事捅回大爷爷那里,那他这身皮可能就要被剥下来了。
叶无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心情也显得畅快,又是敬了吴三海几杯酒。只要吴三海帮忙照顾着,以着香皂的魅力,占据青水城市场简直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