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他凑近些蹲下,发现拐角处有个用丝帕包起的球,上面沾染了斑驳的血迹。

他心里一紧,挑开包裹很紧的丝帕。

里面是一只死去的鸽子,或者说是人心残忍的牺牲品。

鸽子的肚子被剖开,蠕虫一样的细肠被拽出,整齐地盘在地上。鸽子大张着嘴,黑豆般的眼睛圆睁,诡异地坐在自己的肠子上。它细弱的脊骨分明可见,微小的五脏已经腐烂。

赫伦头皮发麻。

一股凉意从后背冲到他的头顶,如幽暗的鬼魂用骨手抚摸他的背脊。

“这应该是那天少掉的那只鸽子。”卢卡斯一脸惊骇,“它就像是被人活着剖腹的……”

赫伦突然想起布鲁图斯手腕上的血迹。

鸽子消失的时候,就是布鲁图斯赴宴那天。丝帕的价格昂贵,只有贵族才会用。而这几天进出后院的,就只有他们母子两人。

他猜到了凶手,沉默地站起来,脸色发白,脚步晃荡一下。

卢卡斯扶住他,“您没事吧?”

“我没事。”赫伦擦去额头的冷汗,“卢卡斯,从今天开始教我搏斗吧。”

“为什么?!”卢卡斯莫名其妙。

赫伦指指鸽子,“我想保护自己。总有人的灵魂像魔鬼一样扭曲,不是吗?”

卢卡斯看着惨死的鸽子,沉重地点点头。

第12章 月下打架

最热的时节已过,罗马人如得赦免般迎来些许凉风。人的活动多了起来,商贸流通也频繁了些,被骄阳驱散的活力重又得返。

加图索穿着斗篷来做客时,赫伦正慵懒地睡在躺椅上,缓缓摇动。

他刚泡过澡,水珠从发尾嗒嗒滴落。奴隶用竹条挑起他的长发搭在椅背上,他双眼紧闭,躺在穹顶下的光斑处,晒干身上的水汽。

他没有睁眼去瞧,光靠听就知道加图索来了。

只有他在走路时才会咣咣当当,那是硬物相撞的清脆声。他习惯在腰间挂些奇奇怪怪的小什物。

加图索叫了表弟一声。赫伦眯缝眼睛装睡,没理会他的呼喊。

加图索绕着躺椅走两圈,突然掏出腰间的墨笔,阴笑着瞅瞅表弟的睡脸。他猫着腰凑近,胖脸紧张地攒成一团,试图在赫伦的额上画一只小黑猪。

赫伦瞄见他缩水似的五官,忍着笑意向后一压,以毫厘之差躲开。

加图索一愣,右手悬在空中,被突然睁眼的赫伦一把夺下。

紧接着,一笔浓黑的墨线就现身在加图索脸上,从额角直奔到下巴。

“你骗我?!你这个混蛋!”加图索惊慌地捂脸,恶人先告状。

“无聊的把戏。”赫伦把笔一扔,墨笔咚地跳进天井。

“你已经是个要当父亲的人了,加图索。”

“有本事你就不要做这种幼稚的报复!”加图索抹一把脸,墨迹被晕开。再加上他一身黑衣,就像被炭火熏烤过一样。

赫伦指着他哈哈大笑,捂起了肚子,“你去天井照照现在的德行……你就像一只被烤焦了的西班牙睡鼠!”

加图索气鼓鼓地来到天井边,表情一愣,幸灾乐祸地说:“你家天井里的水被你弄成墨水了,我可怜的小表弟。”

赫伦一惊,赶紧跑过来看。乌黑的水在天井里摇晃,像下水道的污水。

“你难道没听说过那句响彻罗马城的话嘛?”加图索神秘地笑着。

“什么话?”

“魔鬼的引路者终将被魔鬼引路。”

“我乐意。”赫伦双手一摊,“最起码现在你的脸是黑的,这让我非常开心,远超于天井变黑的痛苦。”

加图索气结,圆脸被憋得通红。

赫伦让奴隶清洁加图索的脸。

用清水洗净墨迹的确太难,奴隶只好把橄榄油涂他脸上,再用刮片慢慢刮下来。加图索像被刮掉一层脸皮,疼得连热水都不敢碰。

为了表达微乎其微的歉意,赫伦请加图索吃烤火烈鸟舌。

这是昂贵的怪异美食,极受上流人士的追捧,尤其是加图索这样特立独行的有钱人。

“苏拉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赫伦斜躺在沙发上,看到加图索嘴角的酱汁,给他递张餐巾纸。

“她快要生产了,医生让她不要多走动。”加图索喜滋滋地说,“她每天都在神龛前祈祷,希望为我诞下健康的子嗣。”

赫伦瞧他一眼,“那你为什么不在家照顾她、还跑到我这个混蛋的家里做什么?”

加图索贼贼地笑着,“我最近吧……遇到点麻烦……”

“不借。”赫伦斩钉截铁。

“不是借钱!唉!”加图索无奈,“是我经商的事在元老院走漏风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