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看书,好象书卷成了身体不能分割的一部分,抑或是他逼迫自己将精力转移到书上来。

加图索请了医生,让他为赫伦治病。拿惯窥器和骨钳的医生难以诊断他的病症,因为他的发声器官完全正常。

最后,医生只好得出结论:他被魔鬼的巫术封住了喉咙。

就这样,赫伦在重压下坚持读书。他写出的政论也逐渐丰满和有说服力。即使是他的废稿,奴隶在捡起来处理掉时,都会看得津津有味。

他意识到,苦难和坎坷能让人更懂得思考。

以前在看到贫苦的奴隶时,他只是一扫而过;而现在,他会思考怎样改善他的现状。以前见到丢了粮食的农民,他都是麻木冷血;现在却会尽量去体谅他们,还会大方地捐钱给予一点补偿。

卢卡斯的死所带来的伤痛,将他体会人间苦楚的能力唤醒。他的冷血,渐渐被卢卡斯暖化了。

以至于他只要听闻这个世界的不公与痛苦,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都能感同身受地震颤;好象心脏也有了灵敏至极的嗅觉,随时随地都能闻到同类的气味。

赫伦本以为自己的生活要在无意义的忙碌中终结,沦为一个庸碌无为的政客。

——直到这天,一个脸上带疤的人出现在他的门前。

赫伦接到禀报,走到中庭时,看到一个跟卢卡斯体形很相似的奴隶。

他身形高壮,嘴唇紧紧抿合,脸和脖子被晒成很健康的肤色。他的肌肉和卢卡斯的不相上下,一看就是个角斗士。

他神色复杂,见到赫伦时嘴唇抖动几下,像是有什么不可抑勒的言辞隐隐鼓动着,随时想要冲出嘴唇。

“我叫列维,是安敦尼大人的手下。”他伏低身子,自我介绍道,“他叫我给您带来口信,邀请您来安敦尼做客。”

赫伦直接写道:“不去。”

列维面带为难,继续道:“主人说……您如果去了,会见到一个您非常想见的人。”

“我没有想见的人。”赫伦木然地写道。

列维哽了一下,欲言又止。他甚至有些着急,脸颊泛有潮红色,高高的脑门都出了一层汗。

他抓挠一下自己的下巴,焦急地劝道:“您去吧!不会后悔的!我发誓!”

赫伦疑惑起来,写道:“那个人是谁?”

“主人不让我说。”列维满脸遗憾,语气非常急切,“但是请您相信我!”

赫伦想了一会,点了头。

第54章 复活

赫伦来到达荷的家宅时,惊觉这里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和婚礼那天完全不同。

壁画上原本是女神出世的艺术画,现在已经成了全罗马的版图。

值得一提的是,犹太行省的部分是由朱砂勾画出来的,和首都罗马城一个颜色。比起其他描着黑线的行省,犹太就尤为耀眼夺目。

总之,这里的政治气息显得很浓重。

达荷直挺挺地站在中庭里,斗篷的颜色是细腻的灰,很洁净,像灰喜鹊胸脯上耸起的绒毛。他屈起一只胳膊横在腹前,抬头挺胸,面对大门,这是政治家的标准站姿。

他往左挪了一小步,使大门正好处于视野的中央。

“波利奥大人,您的到来使安敦尼蓬荜生辉。”他冲赫伦虚伪地笑道,“请允许我赞叹,您的形貌是全罗马的财富。追求美丽的本性,会让人们对您前赴后继的。”

赫伦神情淡漠,跟他礼节性地握了手。

达荷从天井掬一把水,看似漫不经心地洗手,亲切地笑道:“据说,蜡板已经成了您的嘴巴。上天那么吝啬,不会把所有的好处都给一个人,对吗?”

他用丝帕擦干净水珠,正过身来。

赫伦冷着脸,写道:“你的弟弟布鲁图斯已经死了,还是以畏罪自杀的名义死去。”

“我知道。”达荷轻松地笑笑,面不改色,“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他是个愚蠢的东西,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他将兄弟情视为像废纸一样可丢弃的东西;我也同样如此。”

赫伦对他心生不屑,“你劫持了加图索的孩子?”

达荷不置可否。他轻轻笑起来,和颜悦色,轻描淡写地说:“您可以把这归结为,权力金字塔的一处石阶,或是指向政治抱负的巧妙的小手段。”

赫伦一时间捏紧刻笔,没有写字。他身体僵直,冷漠地望着他。他的眉眼流露出锐利,刀剑一样射出来,使他像大战临前的斗者。

“噢!如果我不知道您没有证据的话,一定会被这样的您给吓到的。”达荷揶揄道,那双酷似布鲁图斯的黑豆眼睛狡猾一转,使赫伦想起下水道里那些自认为机灵的老鼠。

赫伦捏紧刻笔的手指又松开,片刻后写道:“你找我来,打着什么鬼主意?”

达荷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半晌后开口:“加图索为你打点好一切。不出意外的话,你会是下一任护民官。”

他继续道:“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将成为我的政敌。而我作为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希望把所有可能的敌人掐死在摇篮里。”

赫伦的脊背紧绷起来,“所以你要杀了我?”他写道。

“不。”达荷低笑两声,“我只是希望你放弃参选护民官,并且永远不能对我构成威胁。”

赫伦摇了摇头。他不再写字了,干脆利落地收起蜡板,面色倨傲,以示要结束这场荒唐的谈判。

达荷走上前一步,一直微抬的下巴压低一些,使他的眼窝处有一片阴影,半张脸都隐没于阴暗之中。他本来清亮的声音就从阴暗中传来,染上一些见不得光的气息:“我有筹码在手,希望您慎重考虑。”

他侧过身,做了个开路的手势,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请随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