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硕盯着他看了一眼,说道:“是从日本各家公司收购组装的。”
东芝陶瓷终究还是要点脸面的,虽然出口手续之类都是通过他们的关系办理,但是名义上来说这事儿和他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这也是佐藤信介和小野大浦的一点自保之道。反正本质上这个说法倒也不算错,东芝陶瓷除了自己生产石英坩埚以外,就是个组装商。
“你是中国人,可能不知道从日本出口这些设备到中国,是违反我们政府规定的。看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这次我们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但是这些设备的出口是不可能了。”风越信吾冷冷的说道。
周硕奇道:“如果这些设备是不许出口的,那我的海关手续是怎么办下来的?”
“这是我们内部工作的一些问题。”风越信吾支支吾吾的说道:“不过这轮不到你来管,我代表日本政府通产省通知你,你必须收回对设备出口的申请。”
周硕耸了耸肩膀,无辜的说道:“这我恐怕需要问一下我的代理商,他们负责了我的报关工作。”
“是哪家公司代理了你的出口手续?”风越信吾点头说道:“他们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东芝陶瓷公司代理的。”周硕摊着手说道:“我以为已经没有问题了,就没有叫他们再跑一趟。不过刚才我已经给他们打电话沟通过了,想必相关人员很快就会到来。”
“那当然是最好,我们日本企业是决不允许将这样的设备出口到中国的。”风越信吾满意的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通产省可以干涉企业的自主经营活动了?”一道人声从门口传来,房间的大门打开,佐藤信介和一个老头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在海关迟迟不允许他手续通过的时候,周硕就知道事情的进展肯定横生枝节了。在这种时候他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而是要发动关系积极自救了。东芝陶瓷毕竟是这些设备的卖家,这时候不找他们找谁?
“你是谁?”风越信吾注视着佐藤信介。
“我是东芝集团下属子公司东芝陶瓷的销售课长,佐藤信介。”佐藤信介做完介绍,转过头来对周硕笑道:“周桑,非常抱歉我来晚了。接下来的交涉,就请交给我吧。”
周硕微微一点头,坐回了座位看着佐藤信介的表演。
“是你代理了这批单晶炉的出口吗?你们难道不知道通产省下发的禁止出口建议吗!”风越信吾不等佐藤信介张口,先发夺人的严厉斥责道。
“风越君你也知道那是行业建议,如何执行是要看企业自律的吧?”佐藤信介反客为主道:“在此之前,有一些问题还要请风越君好好的回答一下!”
佐藤信介旁边的老头接下佐藤信介的话头,问道:“风越信吾吗?我听说过你,被号称是通产之狼的男人啊。”
老头审视的看着风越信吾,神色严肃的问道:“请问你,什么时候通产省能够干扰海关出口的程序了?用行业自律建议破坏企业的出口贸易行为,这是想要干什么?”
风越信吾皱着眉头,看向老头道:“您是谁?以什么身份质问我的公务行为?”
老头从西装的领口里翻出一枚徽章,徽章上面是幼儿园水平绘画的“阳光下两个正在玩耍的孩子”。别看这好像过家家一样可笑的徽章,在日本可是不得了的图像。象征着开创了从1955年到1993年,38年日本政坛一党独大的自民党。
“我是千叶市自民党的众议院议员古畑晋介,希望你能就通产省干扰东芝陶瓷公司自主经营一事作出回答。这可是关系到我选区内500名选民以上就业的大事,希望作为政府官员的风越君能够谨慎从事。”
从古畑晋介亮出徽章的那一刻起,风越信吾的脸就黑了。六七十年代日本的公务员曾经如何的不可一世,后来到二十世纪末变成一幅衰样,就全是拜日本议员所赐。在日本,议员就是对付官员的不二法宝。
“我知道风越君一直以‘通产先生’佐桥滋为目标,听我一句劝告吧。日本已经不是‘革新官僚’掌握通产省的时代了,你更不是佐桥滋。”古畑晋介得意洋洋的劝说道。
风越信吾无言以对。
古畑晋介笑了,佐藤信介笑了,然后山本智也笑了。
“你这是在卖国!国贼!日本就是败坏在你们手里的!”西丸贤治愤怒的喊道。
“呜呜呜呜——”西丸贤治的嘴被山本智严严实实的堵住了,任凭他如何挣扎,竟然挣脱不了看起来痴肥的山本智魔爪。
山本智对周硕有些献媚的笑了笑,说道:“丰田先生让我替他向周桑问好。”
周硕惊讶的张了张嘴,随即也开心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