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并没有下雨。
回头,看在刚才扎她后背的少女站在原地发愣,不仅如此,一滴滴泪水从眼眶里滚落。
都是围堵美男子的女郎,大家都有同理心,姑娘没有责怪她,反而安慰道:“喂,你要喜欢看他,投鲜花便是,没必要喜欢到哭。”
阿萍这才发现自己流泪了,此时帕子裹着红月季,她就用衣袖擦眼泪,“我也不知道为何,听到他的名字心里好难过。”
真是个怪人,姑娘心道。不过下一辆牛车来了,姑娘懒得理会身后落泪的阿萍,瞪大双目看下一个美男子。
“是王悦!”
“琅琊王氏的麒麟子!”
“他最帅!”
“我死了我死了!他好好看!”
如暴风雨般的鲜花疯狂往王悦的牛车上飞过去。
阿萍的目光穿过彩虹的微光、前方女郎们跳跃的后脑勺、漫天飞舞的花瓣还有飘荡的轻纱帷幕看过去。
周围所有女郎不再议论才华或者出身,只是歇斯底里般的呼喊:
“王悦娶我!”
“我要给你生儿子!”
“王悦看这里!”
“我把所有的花都给你!”
阿萍看到了一张绝世容颜,是他!就是在她梦中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男子!
虽然梦中从未看清他的长相,但是阿萍知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阿萍把手里红月季扔过去了。
第116章 故人重逢
牛车缓缓经过,阿萍手中唯一的一束红月季精准的投入了车厢,和里三层外三层的女郎们一起开心的尖叫。
这是她撞破脑壳失去记忆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确认过眼神,是她梦里人。
难怪总是梦见他,因为我在洛阳的时候经常这样围观王悦,他坐在牛车里,相貌家世气质都完美的满足了少女对心中檀郎的所有想象,就像神灵似的,默默接受着女郎们的欢呼。
对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了,所以,我失忆后总是梦到他,把他的表情刻在一个个瓦当里。
她很想挤到前面,把梦中人看得更仔细一些,但是根本挤不过去,人太多了。
“王悦!你最好看!”
“看这里啊!王悦,我喜欢你!”
激动之下,她跟着周围的女郎一起表白,说出各种平时难以启齿的话语,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说了些啥,不过,她的声音淹没在女郎们的尖叫和欢呼声中,并不觉得羞耻。
牛车过去了,阿萍还意犹未尽,她从队伍里挤出去——挤进去不容易,出来可以,她奔向沧浪阁,据说是士族公子们举办雅集的地方。
然而沧浪阁附近已经竖起了路障,路障前面也满是尖叫的女郎,她站在人群的最外围,看见王悦牛车里的鲜花多得溢出来了,简直要被鲜花埋葬。
再往前就是台阶,牛车在这里停下。
她远远看着王悦从鲜花堆里下车,走出来了。
看到了“活人”,女郎们哄的一声,就像夏日的蜜蜂,阿萍也跟着感叹,哎呀,这世上尽有这么好看的少年郎!
王悦下车,站在最前排的女郎一片诧异之声,“王悦怎么穿着粗布衣?”
“长的好看,穿粗布也好看!”
“听说他父亲王导率先穿粗布,父亲穿布衣,当儿子怎么能穿绸缎?”
“王悦好孝顺。”
“我也要做一身布衣布裙,真好看。”
阿萍踮起脚尖,勉强从一个个后脑勺里看见王悦的背影,他穿着棉麻织就的布衣,一点绣纹都没
有,朴素无华,头发用乌木簪着,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后颈。
布衣质地粗糙,如果细看的话都能看出经纬的线路,然而布衣衣料的粗糙刚好衬托出他肌肤的细腻,就像越黑就越能衬托出白色的闪耀。
果然是她的梦中人,粗布都能穿出高贵出尘之感。
阿萍心向往之,决定回家的时候去布店买同样的粗布做衣裳。隔着茫茫人海,她只能远观梦中人,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料,也是一种幸福。
低调的王悦为何穿着粗布单衣、坐在花车里招摇过市?还从建业一路秀到了吴兴郡?
实则为了帮助他父亲王导解决财政危机。
江南这一年靠着《侨寄法》吸收了百万中原人迁徙到这里,但是根据律法,中原人是免税的,王导所领导的江南的小朝廷为了安置侨民,几乎把家底掏空了,花钱如流水,然而税收却并没有增长,入不敷出,国库危机。
用现代的语言来说,就是国家财政出现赤字了。
现在是春天,青黄不接,国库差不多被掏空了,只剩下几千匹粗布,粗布又不值钱。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