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情的真实情况, 并不像报纸上写得那样，也不像宁沐言想象中那样温情和谐。

算起来两人应该有一个多月没联系了, 秦珞知道江胜雪在闹别扭,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电视和娱乐杂志上倒是笑脸盈盈。

好几次他都想不管不顾地奔到她身边去解释，但《浮生》剧组实在离不开他。这时候他突然无比羡慕穆赫了。

为了早点追过去哄人, 秦珞只好加快了拍摄进度，终于比预期早了十天结束。

当晚秦珞就买了凌晨的机票飞去松江影视基地, 连几天后的杀青宴都被他推掉了。

秦珞找到剧组的时候, 大家正在中场调整。

天气炎热，男二号李岸拿着小风扇吹脸, 一身白色衬衫背后是大片斑驳的汗渍, 看见秦珞，他眼神亮了亮, 眼睛一眨, 睫毛上的汗珠滴了下来：“哟，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秦珞走过去，瞅了瞅他手里的东西：“你电风扇的风。”

“这天儿太热了。”李岸嘿嘿笑着，甚是识趣地从背包里拿了一个小风扇递给秦珞, 又拿出一包烟。秦珞接过电扇, 却把烟推了回去：“谢谢，不过我正在戒。”

李岸看他一眼，眼神夹着丝探究：“真稀奇。”两人合作过很多次，以李岸对秦珞的观察, 这厮每天至少要抽半包烟。虽然在嗜烟人群中算不上多，但他这会儿说正在戒，还真有点刷新认知。他摸了摸下巴，半晌才问：“谈恋爱了？”

秦珞清咳了一声，没答话，目光扫了一圈四周，落在不远处大树下的江胜雪身上。

她所扮演的女三号唐清如是上海富商唐家的六小姐，和男主角的弟弟，也就是李岸所扮演的杜尚彬是青梅竹马。

此刻江胜雪穿着一身白底青花的旗袍，身段窈窕得令人心驰神荡，桌子对面是戴着鸭舌帽在剧本上比划的导演聂晓东。

“这小妹妹不错，”李岸顺着秦珞的视线，看见江胜雪十分认真地在和聂晓东讨论剧本，“我看过她以前的戏，演技一直都在进步，这次跟她演对手戏，感觉比想象中还要好。”说完意有所指看着秦珞说：“我觉得作为一个新人，她很有被挖掘的价值。”

“我知道。”秦珞挪开目光，拿了一瓶矿泉水，“前两个月，她就呆在我的剧组。”

李岸嘴角一抽：“哦，这样啊。”

秦珞扭着瓶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李岸以为他是在笑自己傻，却听见他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看着是挺乖，其实脾气挺大，你降不住的。”

李岸用纸巾揩了揩汗：“感觉还好啊，的确挺乖的。”

秦珞仰头灌了一大口矿泉水，没说话。

一生气就单方面冷战不理人，哪里乖了？

聂晓东说开拍，江胜雪回过头正好看见秦珞，只愣了一秒，就神色淡然地往小花园那边去了。

女主角董水月这时还是唐家的女佣。

唐清如和几位大小姐在花园里打马吊，董水月端着茶水和糕点过来，递给唐清如的时候，唐清如刚摸了一张牌，大喊“胡了胡了”，激动地抬起胳膊，于是不小心撞到了茶杯，杯里滚烫的茶水洒在了衣服上。

“哎呀我的衣服！”唐清如惊叫着站起来，一巴掌扇向董水月的脸，把人打得跌坐在地上，“你怎么回事啊？知道我这件旗袍值多少大洋吗？卖了你这贱婢都赔不起！琉璃！把这个笨手笨脚的丫鬟给我赶出府去！”

“cut！这段很好！”聂晓东十分满意地看着摄影机显示屏，抬了抬手。

江胜雪弯腰将地上的何孟澜扶起来，叫化妆师过来给何孟澜补妆，刚才还针锋相对的女一和女三这会儿有说有笑的。

连半个眼神都没给秦珞。

刚才那一幕爆发力十足，分寸又把控得很好，秦珞在外场看着，竟有点唏嘘。

这养不熟的丫头，她演技能进步得如此之快，还多亏了自己提点。现在居然给他甩脸子，视而不见？

不理睬老师也就算了，他是她男朋友！男朋友ok？

“小姑娘，是要哄的。”聂晓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秦珞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这么绷着一张脸，换我我也不想理你。”秦珞张了张口正要说话，聂晓东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我绝对不多嘴，今天夜戏给小江放假，你加油。”

秦珞嘴角抽了抽，忍着笑轻嗤了一声：“毛都没长齐，懂的还挺多。”

“跟您一比我还是小鲜肉呗。”聂晓东转了转帽檐，大摇大摆地走到片场中央，“妆补好了？继续。”

于是一整个下午，秦珞一边欣赏自家小姑娘演戏，一边找剧组闲人聊天，被狗仔拍了照片发到网上，传来传去就变成了跑腿打杂。

……

被某人一直盯着，江胜雪不是没感觉，后背的灼热其实十分清晰。

聂晓东告诉她今天夜戏挪到明晚，她可以先回酒店休息。

江胜雪擦干了脸上的汗，补了个妆戴上墨镜，看见秦珞在和聂晓东讲话。

她知道他在等她。于是让助理先回去了，说想一个人散散步。

又坐了一会儿，天边的云泛了红，她才站起身，沿着旧上海风格的长街往影视基地偏门的方向走。

身后有一串沉稳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

秦珞没来由地紧张，跟了一路，到影视基地门口也没能开口叫住她。上了车继续跟着。

快到转角的时候，他按了按喇叭。

江胜雪脚步一顿，走的方向正迎着风，转身的时候头发被吹乱了，遮住了大半边脸颊。秦珞看不见她的表情，慢慢地把车往前开，停在她旁边。

“……丫头，”他隔着副驾驶的距离唤了她一声，“上车吧，送你回去。”

江胜雪理了理头发丝，开门上车，摘掉了墨镜。

车里冷气开得很足，秦珞把后座的毛毯递给她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