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你的手怎么了?”
“嗯?”张存夜转头去看她,又低眸瞧了一眼自己的手,“没事,刚刚揍了人而已。”
“啊?!你、你打架啦?”甘却立刻紧张了,拉起他的手反复观察,“你打了谁啊?”
“ 我养父 e ,”他皱眉,改口,“不,是帕威尔。”
“哈?你干嘛打他?”
“他虐待你,不该打吗?”
“可是……”又是这种怪异的感觉,她觉得有问题,又说不出问题到底在哪。
她觉得自己的思维情感似乎正在被慢慢抽离。
连同她的身体,都开始变得轻飘飘。
就像,即将要变成透明人一样。
7
两人一起经过住房楼时,甘却抬起头仰望,被日光刺得眯起眼睛。
扯了扯他衣服,她兴高采烈地跟他说:“‘十八岁’,那个楼,你看到没?”
张存夜轻“嗯”一声,仰头去看,日光照射下,他内心阴冷。
“我以前呀,就是经常半夜才溜回去的,嗯……”
她努力回忆着,可是那些记忆开始空白,她好像想不起来了。
她挠着头,自言自语:“对哦,我那时候为什么经常晚归啊?”
“因为你躲在图书馆里看书,你在自学英语,绘画,你还想自己谱曲……”
“哎?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他微微抿唇,“我记得。”
8
“‘十八岁’,我跟你说,我讨厌那个小湖!”
路过内环湖路,甘却停下脚步,指给他看。
“嗯,”他捏了捏她的手,任湖风拂过脸颊,“我知道。”
“是嘛?”她越发觉得自己愚笨了,处处都不如他,连自己的事都得由他来提醒。
“因为有一次,你被几个比你高大的小男孩推进了湖里。是寒冬,湖水很冷,你不会游泳,越挣扎越往下沉,喝了很多冰冷的水,又呛又怕,你还觉得湖里肯定有蛇……”
“啊……那我后来,怎么爬上来的?是被人救起来的吗?”
“不,”他轻声笑,“是自己抓着水草爬起来的。”
9
他牵着她走过外院长廊时,甘却侧转头去看廊外的小花园。
伸手指着秋千跟他说:“‘十八岁’,那个,就是我小时候经常玩的秋千架!”
“我知道。”
“真的嘛?我又没告诉过你,你怎么知道的呀?”
“我一看见它,就知道了。”
“哦!”她眉眼弯弯,“那你一定是跟我心有灵犀啦。”
他勾着唇角笑,没说话。
“可是这个秋千架让我觉得悲伤,”她的声音有点郁闷,“因为总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玩。我很孤单。”
“我知道。”
他弯下腰抱住她,喉间哽咽,“我知道的,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她不知何时变小了,整个人都变小了,变得跟五六岁的小孩一样。
短碎发,白皮肤,尖秀下巴,漂亮桃花眼,过分精致的五官,微微抿着的双唇……
她变成了他记忆中的模样。
她变成了他童年时的模样。
身高相差极大的两个人,小孩得高举着手臂,才能勉强抓到他的长指指尖。
张存夜干脆抱起他,小小一只,轻轻瘦瘦。
两人终于穿过偌大的正院部分,站在那间独立的废弃小屋子面前。
他转头看着怀里的小孩,“鸟,关于这间屋子的事,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小孩眨了眨眼,跟他沉默对视,相互交换着眼里的悲伤与痛苦。
“我放你下去试试,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