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小洪愣住了,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的命很重要。可是我的家族的荣誉更加重要。你应该知道,从我祖父开始。李家三代人大多是军人,把荣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次的事情,或多或少与我有关,我必须亲手弥补过失,才能保全家族的荣誉。”李承志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在荣誉与生命间,我选择谴责。”
“你不会后悔?”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这个词。”
“好吧,那我奉陪到底,与你的命比起来,我这条命根本算不了什么,至少我没有背负家族的荣誉。”
李承志笑了笑,说道:“那么,我们出发吧。”
“等等,我们得清理掉痕迹,还得制造一些假想。”邹小洪朝四周扫了一眼,“政府军肯定知道我们的存在了,也肯定会派出巡逻队来搜捕我们。如果仅仅是我们三个,问题还不是很大。想必,你也不希望政府军在我们之前找到那个女记者吧?”
“那我们就得让政府军去相反的方向。”
三人没再多说,立即动手清理女记者留下的痕迹,并且伪造了女记者往南逃跑的现场。
在他们北面,舒雨婷正费力的在丛林中前进着。
安东尼留下的背包中,有一把丛林砍刀。如果没有这把刀,舒雨婷将寸步难行。只是有了这把刀,帮助也不是很大,因为她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来挥舞这把砍刀,更不可能砍断前进道方向的树枝。
所幸的是,她很弱小,因此能够绕过、或者是钻过杂草丛生的灌木林。
每迈出一步,舒雨婷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可是她没有后悔,或者说已经后悔过,再也不用后悔了。
想到来这里的缘由,舒雨婷想哭,但是哭出来也没有人听得见,所以她没有哭。
做为一名出生在普通家庭的女孩,舒雨婷没有从家庭获得太多的帮助,她的父亲是一名矿工、母亲在镇上打零工,收入都很微薄,而她还有两个哥哥在念大学,比她小的弟弟还在上小学,而她的大姐已经嫁人,二姐则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与所有出身类似的女孩一样。舒雨婷在家里并不受重视。十五岁那年,她在中考时表现优异,有机会去市里最好的中学,可是因为出不起昂贵的学费,她不得不放弃从普通高中考进大学的念头,被迫选择了一所职业高中。这是她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也让她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进入社会。成为了一名在大城市里寻找机会的打工妹。第一年,她当过餐厅的服务员、当过洗衣坊的帮工、还做过家政服务员。也就是保姆。这年年末的一件事,再度改变了她的命运,即她用一年的积蓄,买了一步傻瓜相机。也就在这年春节,她拍下的照片被《华夏时报》采用,由此成为了报社的见习记者。
对很多人来说,当上记者是一件另人羡慕的事情。
舒雨婷也为此兴奋过。甚至觉得艰辛的日子将离她远去,今后再也不用为丢掉工作而发愁了。
只是,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华夏时报》是中国最有影响力的报纸之一,报社有上千名见习记者。所有的见习记者都没有固定薪金,仅仅是获得了把新闻卖给报社的资格。显然,见习记者出售的新闻都极为廉价。
更重要的是,有太多的竞争对手。
为了保住饭碗,舒雨婷不得不拼命的工作。
在此期间,她有机会改变命运。即报社主编倾慕她的美色,多次暗示她,只要一个晚上就能给她正式工作岗位,甚至可以安排她当秘书,再也不用到外面去采集新闻,而且有更好的发展机会。
只是,舒雨婷拒绝了。
从小到大,她从不相信漂亮的脸蛋能够当一辈子的饭碗。女人总有老去的时候。而老去的女人将不再漂亮。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她的母亲。
就舒雨婷所知,她母亲在年轻的时候也非常漂亮,在居住的大城市里很有名。可是当美丽不在的时候,嫁给了一个浑身散发着臭气的矿工。养育了一大堆儿女,成天跟锅碗瓢盆打交道。
这不是舒雨婷想要的生活,她不想在三十岁之后成为她母亲那样的家庭妇女。
她必须奋斗,靠自己的能力奋斗。
由此,她是《华夏时报》第一个来萨尔瓦多采集新闻的见习记者,并且为了同样的理由第二次来到中美洲。
当然,第二次不是自愿。
真正的原因是,她那个每次下班回家事都喝得醉醺醺的父亲看到了她在《华夏时报》上发表的评论后,给她写了一封信,要她寄五千块回去,当做这么多年来养育她的回报,不然他就要到她的单位去闹事,让她无法工作下去,并且会把她嫁给一个同样满身臭汗、喝得醉醺醺的矿工。
舒雨婷想抗争,但是她没有办法抗争。
从小到大,她只怕酒鬼父亲,怕到在出来工作之后,就再也没跟家里联系过,甚至没有告诉家人她在哪里。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结果就是,为了五千块,她不得不再次来到这个远在地球另外一边的地方,冒着生命危险去采集新闻。
只是,五千块的新闻,必须有足够的震撼性,而且最好是独家报道。
仅仅在难民营拍几张照片,然后写一篇充满了悲伤的报道,最多值五百块,也许连五百块都没人要。
至少,那个用目光把她干了一万遍的主编会不择手段的压价,直到她答应上床。
价值五千块的新闻,必须要冒很大的风险才能获得,也许会以生命做代价。
想到自己的命只值五千块,而且还不一定拿得到手,舒雨婷就想笑,嘲笑这个吃人不用吐骨头的世界。
只是,她笑不出来,因为她更想哭,哭这个世界为何对她如此不公平。
最终,她没有笑、也没有哭,只是不断的拨开挡在前方的树枝,一步接一步的朝着地图上标出的地点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