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众论何曾一(七)(1 / 2)

宰执天下 cuslaa 2508 字 6天前

熙宁七年的上元节也算是平平静静的过去了。

比往年要平淡一些的上元灯会之后,东京城中,如今议论得最多的,还对那三十七名奸商的审判。

且不说构陷二字有多好写,就是只算实实在在的罪名,真的要追究起来,粮商们各个都是一屁股的烂帐。作为御史台的第二号人物,蔡确奉旨领头审了近一个月。弄出来了一长串罪名,罪状多到要申请分开来另案处理的地步。

看到有份旁听的吕嘉问拿来的厚厚一叠供状,王雱看着惊奇:“想不到罪状这般多,蔡确是怎么拷问出来的”

“三木之下什么口供得不到不过蔡确可不是这般糊涂的人。”吕惠卿当先接过供状,当先翻看了看起来。

“嗯,说得也是。”王雱点了点头,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家老子被蔡确捅的那一刀子,当得起‘稳准狠’三个字,“不知蔡确给粮商们定得什么罪”

吕惠卿看着第一页:“占盗侵夺他人田产,三十七名粮商中人人都不缺。”

王雱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这算什么罪名!在官侵夺公私田者,最高也就徒两年半!”

吕惠卿没理会,翻过一页,“校斗秤不平,人人皆有之。”

吕嘉问道:“一干粮商改动店中秤斗售粮,从中牟利。依律校秤斗不平得利赃重者,当以盗论。粮商们差不多都是贪了几十年的,赃款也是几千几万贯。”

王雱摇着头:“窃盗之罪,流刑也就到顶了。修桥铺路的善人少见,为富不仁者则举目皆是。若以斗、秤之物论罪,当真根究起来,东京城中大半商贩都能给捉入大狱。”

“可不止这一些。三十七人中,居丧生子十一人,父母在别籍异财四人,居丧为婚者一人。”吕惠卿停了一下,“这里还有诈乘驿马……”

“一辈子的罪全都给拷问出来了!”王雱猛然哈哈大笑起来:“有没有不惜字纸,礼佛不敬蔡确还真是本事,全是鸡零狗碎的罪名!”

这一串罪名看着多,其实也就是杖责而已。而判罚不到刺配一级,都是可以用钱来赎,的确正如王雱所言,就是鸡零狗碎。

“倒也不能这么说。”吕惠卿道:“有谋杀之罪者,二人。唆使部曲殴人至死者,三人。”

王雱的笑声嘎然而止。这一下罪名就重了,谋杀之罪基本上就是论死,唆使致死也是一般。

吕惠卿一页页翻着供状,平直的声调继续念道:“犯奸者六人,其中奸父妾者二人,奸兄妇者一人。”

奸父妾是重罪,违反伦理纲常。属于十恶不赦之罪中的内乱,通奸者绞,强奸更加一等,都只有死路一条。

“内乱者绞。至于私通兄妇……”王雱回忆着刑统中的律条,“是三千里流刑吧”

“和奸两千里,强者加一等。”吕惠卿更正着,接着念道:“私有禁兵器者五人,其中三人藏弩过五张,一人甲胄二领。”

私藏兵器同样是重罪,有谋反的嫌疑。弓、箭、刀、盾、短矛,这些寻常的兵器民间可以持有,北方人家基本上都能找出一两张弓来。但长兵不可收藏,劲弩不可收藏,而甲胄更是严禁。依刑统,私藏甲三领或弩五张,就可判绞刑了。

“不过犯了这几项罪名中有重复的,依律当论死者五人而已。”吕嘉问在旁解释道。

王雱听着不住摇头:“正经的罪名不去根究,却在这些零碎之事上做文章……”

“也有正经罪名,把持行市啊!”吕惠卿虽是如此说,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向下撇着,“蔡持正定得好罪名吧!”

王雱立刻冷笑起来:“把持行市得利多者以盗窃论,但其罪是免刺……不会有流配!这个罪名还真是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