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清君眼中澄澈,郑重地发了个鼻音:“嗯。”
过会见靳雨青起身了,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靳雨青身形一晃,不禁抬头望了望窗户外面,简直要以为今儿的太阳是要打东边儿落下。沅清君多高傲一人啊,平常连个青眼都不屑赏他们这些魔修一个,如今竟然跟他一个大魔头道对不起,还道得这么诚心诚意、发自肺腑。
前一阵刚醒过来的时候,也没见有这么听话过。
靳雨青赶忙摆手:“别!别道歉,怪吓人的……”
沅清君抿着唇看他。
左思右想,靳雨青心中隐约有了个想法,回头唤道,“沅清君?萧奕?”见他板着脸不理,又改口叫——“阿奕?”
沅清君眉头一舒:“嗯。”
靳雨青直接噗嗤笑了出来,好嘛,敢情是人家压根不喜欢被称为沅清君,却喜欢那样矫矫情情、像情郎哥哥一样的昵称。他弯腰捏了捏萧奕的脸,喃喃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赤阳剑宗啊?”
砸碎和他们门派服饰差不多颜色的青色瓷器,又不喜他们给封的名号,甚至是连修仙世家里最耀武扬威的“萧”姓都不要。要说他对赤阳宗一点成见都没有,鬼都不信。
萧奕满眼都晃着靳雨青的影子,这会儿倒像是智商上线了,硬生生憋出几个字来,道:“不曾讨厌。”
不曾讨厌,也未必见得就是喜欢。
靳雨青不知道他和赤阳剑宗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也不欲追究细问,脑子一灵光笑嘻嘻问道:“那你讨厌我吗?”
萧奕想都不想,直接说:“讨厌。”
“……?!”一点情面都不给,白照顾你这么久了!
靳雨青觉得自己很想揍人,就算他很有可能就是陈乂——那也想揍。
不过说来也奇,虽然萧奕嘴上说着讨厌他,但凡靳雨青“阿奕阿奕”地唤他的时候,却没有一次不应的。而萧奕最听话的时候,也是靳雨青这样春风暖阳般地叫他,然后就算给他吃酸掉牙的野枣子,他也能面无难色的咽下去。
后来靳雨青就发现,他不是痴傻,而是记忆杂乱地滞留在某个阶段,就比如每天早上辰时,他必然会雷打不动地练一套并不属于赤阳宗的基础剑诀,就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习惯。
然后便要在庭院里站上许久,想想自己练完剑之后似乎应该再干点什么,只是他一般都想不起来,思考的状态看上去就好像是痴痴傻傻地在发呆。
靳雨青不会挑这个时辰去打扰他,因为这时候也是他最省心不需要人管问的时候。
练了剑,发了呆,他自会回到殿里。
于是靳雨青又眯了起来,伴着外面剑声锵锵再赖会儿床,过了一会慢吞吞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脱掉身上的中衣,打算换一套新的。他才将衣带解开,弯腰查看脚踝上的琉璃珠,心里正道:“都过了有段时日,也没见这玩意再提示点什么,该不是沅清君并不是陈乂吧?”
再竖耳一听,窗外已经没有耍剑的声音了,可这个时辰沅清君应该才耍了半套剑法才对。
“沅清君?”
靳雨青奇怪地扬声一唤,身后突然“哐”地一声,把他吓得一惊,回头发现是无欲剑掉在了地上。而剑的主人就站在旁边,一身改造过的金边玄衣,眼神凝滞地盯着靳雨青的脚,微微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