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所以一般情况下,还没有出现过你说的那种……生不如死的孢子大小。”司雪衣无奈地摇摇头,“你不用太担心,这段时间他的表现就像普通感冒,萎靡、低烧、乏力,也许会有些抑郁,但好好照顾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周蔚听此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他重新打开智仪的屏幕,盯着那张检验单出神。一个个红色的字符跳入眼帘,尽管只是一堆数字代码而已,他却无端幻觉屏幕里有一只嫩|嫩的小手,正巴巴地朝他摇。
他心里知道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但却禁不住这种窃意的喜悦。与靳雨青的同性关系让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还能有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们俩的,身体里留着他们的血,骨髓里螺旋着他俩共同基因的小宝宝。
看见周蔚不自觉渗透出来温和的气场,司雪衣也不禁放缓了语气,开口诚挚地劝道:“你发现没有,顾允清最近变多了,以前那么冷情冷意的,像是暖也暖不起来的样子,现在至少让人看着欣慰,觉得这帝国还是有救的。”
“自然是有救,那是他毕生的目标。”周蔚插话道。
司雪衣皱眉:“你知道你俩犯了什么毛病吗?什么事儿都想得太明白,该做的不该做的,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就像这个孩子,我实在是不明白你在纠结什么,既然彼此有感情,有什么可烦恼的。”
周蔚喃喃说:“你不明白。”他们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留下一个孩子,这代价太大了。
“我是不明白,但我知道一个成型孢子是有多来之不易。植人的孕育率本来就不高,顾允清这种身体情况更是糟糕,错过了这一个,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你们难道就舍得?”
周蔚没有再接话。
突然,一门之隔的卧房里传来“哗啦——”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一下子把周蔚深藏在心中的喜悦打得支离破碎。
他必须得正视这件事。
“不好!”司雪衣叫道,“我把阻断剂放在里面了!”
“什么阻断剂?”
“成孢阻断剂!哎呀,就是落胎药!”
周蔚心里一慌,推开门闯了进去。但仅仅是从房门到床的这段短短几米的距离,却踌躇了好似已经淌过了几千米的沼泽,深一脚浅一脚,脑子里绕过了千百根线——靳雨青听见了,他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想?会像自己一样高兴吗?还是勃然大怒,责怪自己竟然不小心让他成了会怀孕的怪物?
绕过两盏壁灯,终于看到光着脚站在羊毛毯上的靳雨青。圆润的脚趾陷在地毯奶白色的毛绒里,同样陷在里面的,还有许多红色的药片和破碎的玻璃。
靳雨青盯着自己的手指,碎了的玻璃渣划破了指腹,血滴顺着指节留下来,汇进虚拢着的掌心。
周蔚眼里掠到他手里不仅有血,更有三两粒红色药片,他霎时冲过去扳住靳雨青的手,不理智地吼道:“你要干什么!”
靳雨青一抬头,通红的眼睛铁爪般死死地钩过去,周蔚惊楞,错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突兀地划伤了,他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侧过头去向门口置气似的吼道:“你们都出去!”
司雪衣恍了片刻,慢慢退出了房间,还好心地帮他们带上了门。
周蔚这才掰开他的手,把药片硬生生从他爪子里刨出来。
靳雨青反手扣上他的小臂,一双银瞳被冷白的灯光映得冰凉,他低声哽噎道:“周蔚,是谁跟我说不要入戏太深的,现在到底是谁出不了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