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闺房之中,宁宁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时不时摆出一个姿势,时不时展现一个笑容,又或者自言自语一番,最后烦躁的直抓头发:“不对不对全都不对,曲宁儿才不会这么笑,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原打算探索出这个电影的秘密,然后找出回去方法的念头,如今已被她轻轻搁下。

“……我现在回去了有什么用?”宁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空空如也的双手在她面前不停发抖,“我还是原来的样子,连一个,一个这么简单的角色都演不好……”

她缓缓握紧双手,就像试图抓住一些什么东西,闭上眼睛,一遍一遍仿佛自我催眠似的重复道:“我是曲宁儿,是清朝的格格,天上的仙女,海上的明珠……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孩子……”

这个曾经一度让她觉得无比羞耻的台词,念多了,她的声音居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不够聪明,因为我没出过家门,也没读过书。可那又什么关系,反正我这么漂亮,我什么都会有的。”最先改变的是她的声音,渐渐变得轻浮而又骄纵,不是那种站街女式的轻浮,而是一种肚子里塞满软软棉花式的轻浮。

迈出两步,又收了回来。

“不对。”宁宁低头喃喃,“我可不会这么稳重的走路。”

她竖起脚尖点了点地,突然向前一踢,将裙裾踢了起来。

之后她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动,步子轻快的接近轻浮,几乎每次迈出脚步都会踢到自己的裙子,这样的走路方式放在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身上叫做可爱,但放在她这个年龄的少女身上,就显得太不稳重了。

可从没人教过她稳重,她身边只有对她言听计从的仆人,没有会纠正她错误的母亲。

又走了几步,宁宁停下脚步,对自己说:“我还得有个爱好。”

她将精致的旗袍,放满昂贵首饰的盒子,以及一个金发的洋娃娃堆放在桌子上,手指一个个从它们身上移过去,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对,宁宁喃喃道:“既然没办法确定我以前的爱好,不如换个新爱好怎么样?”

她心里很快浮现出一个适合的对象。

“会表演杂技的男孩子。”宁宁翘起嘴唇,“还有比这更新鲜有趣的吗?”

这就够了。

一个从小住在家里,一步都没离开过家门的女孩子,她的性格不会太复杂。天真,骄纵,自我中心,再加上一点小小的爱好,已经足够宁宁构建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了,就算稍有出入也没有关系,女大十八变,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几乎每天都在变化——根据身边的变化而变化。

“看着那些男孩子在明里暗里为我争风吃醋,拼命讨我欢心,我觉得十分有趣……直到其中一个死了。”宁宁翘起的唇角慢慢垂下来,“当着我的面,被我爸爸亲手杀掉了,我会觉得难过吗?”

她闭上眼睛,仔细思考起来……从曲宁儿的角度思考起来。

门外,陈君砚正好被曲老大拎来道歉,这句话穿进他耳朵里,让他的呼吸重重一窒,恨不得替她回道:会。

这一个字,可以救他的命,可以救很多很多人的命。

“……不会。”然后他听见她说,“我跟他又不熟,他叫什么名字……小麻雀还是小喜鹊来着?”

第10章 小姐的游戏

小姐变了。

可具体是哪里变了呢?

“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休息时间,一个马戏团预备役少年问同伴,“小姐她最近好像变了,变得……更有人情味了。”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原以为小姐只独宠我一个,如今看来,她是雨露均沾啊!”

众人正讨论的如火如荼,忽然间一起闭上嘴巴,眼睛看向同一个方向。

房门吱呀呀推开,陈君砚从后头走出来,走到哪里,众人的眼睛就盯到哪里,目光里充满警惕与疏离,直到他拿了饭盒走出去,他们才重新恢复聊天。

“这个叛徒。”一个少年啐了一口,“亏他之前还敢大义凛然的指责我们,他自己呢?转身就出卖了睡同一个铺子的兄弟,什么东西,我呸!”

“嘘,小声点,他人还没走远呢,小心他去班主那说你坏话……”

我不会这么做的。

陈君砚在门口低低说了一句,然后低着头离开。

出卖小雀斑是迫不得已,他必须这么做,否则的话他根本无法见到小姐,更没办法做接下来的事。他成功了,但成功的同时,也将自己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上。

同睡一个铺子的弟兄,如今全部跟他划清界限,没有人肯再信任他,没人肯跟他说一句话,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真空,只有憎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扎满他全身。

“可算找到你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冲了过来,“怎么还拿着饭盆?放下放下,跟我走!”

陈君砚认得他,他是曲老大下头的打手,也是马戏团的看守,专门负责看守他们这群预备役,在一些特定的时候,对他们这群预备役有生杀大权。陈君砚不敢怠慢他,急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大家里出事了,快快快!”高大男人夺过陈君砚手里的饭盆随手丢一边,然后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将他带出马戏团。

又要见到小姐了吗?陈君砚悲哀的发现,他心里最先涌出来的居然是欣喜。

这怎么可以!

他垂下眼,在心底对自己说:“别这么可笑,你又不是那群自欺欺人的蠢货。呵呵人情味?他们都错了,小姐才是真正的地狱,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但她根本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住,她跟她爸爸一样,都没把我们当人看。”

偏偏是这样的小姐,却成了他唯一的庇护所……

带着复杂的心情,陈君砚随高大男人来到曲老大家,刚刚走到房门口,就听见里头一片鸡飞狗跳声,曲老大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宁儿……你快把刀放下!”

什么情况?两人对视一眼,急急推开房门进去。

屋内桌椅歪倒,杂物凌乱,曲老大气喘吁吁的站在一面圆桌后,半边胡子没了,半边胡子还在摇摇欲坠,他朝前伸出一只手做安抚状:“放下刀,有话好好说!”

宁宁堵在圆桌对面,手里举着一边寒光闪闪的……剃须刀。

“这事没什么可商量的!”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用剃须刀指着他,“只留半边胡子太丑了,让我把它给剃了!”

失去一边胡子已经够难过了,他不能失去另外半边胡子!见有人来,曲老大立刻抬手指过去,“你先拿他练刀!”